來了!
鮑主的駙馬,帶著千年的怨念,正一步步朝她而來。
「我們又見面了,聞知來——不,或者我該稱你一聲……淨衣。」游刀冷笑地在她面前站定,在他背後,則有四名手下。
她心中一凜,背脊微寒。
丙然,游刀的記憶也恢復了。
她不該點醒他的……不,或者她在他的詛咒中就是扮演這樣的角色,當他和她再相遇,他就會想起一切。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東方傾國呢?他怎麼舍得讓你獨自出門?」他刻意看了四周一眼。
她沒有回答,光是從他口中听見他喊東方傾國的名字,都會令她心驚。
「怎麼,怕我傷了你的情人,才刻意單獨離開嗎?」他一眼就猜出她的心思。
她依然沉默。
「沒用的,我早就盯上他了,我既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他。」他撂狠話。
「你以為你對付得了東方狼?」她輕哼。
「我要對付的不是東方狼,而是你,和你所愛的人。」他陰沉地道。
她蹙眉不語。
「哼,還真多虧在陵寢那一摔,我什麼都想起來了。」游刀哼道。
「我想,是公主的怨氣要你想起一切吧!」她淡淡諷刺。
「不要跟我提公主!」他變臉怒斥。
「心虛嗎?還是罪惡感?」
「閉嘴!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搶走了天工,更不會原諒你們聯手想斷了我和天工之間的緣分!」
「你和天工之間,根本無緣。」她嘆道。
「什麼?」
「千年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她喃喃地說著,心中一震,無神的眼楮望著遠方。
四個人影正走出機場,男子因受重傷,坐在輪椅,推著他的女子,雖短發褲裝,卻美艷嬌麗,她眼角含情,不時與男子對看說話。
走在後方的年輕女子正挽著貴婦人的手,臉上掛著開朗自在的笑容,和一種迫不及待想見情人的興奮。
是天意嗎?天眼最後讓她看見的,竟是公主和天工幸福的一幕,這是否表示,她當年的作法,並沒有錯?
「你在看什麼?」游刀警覺地轉頭,卻只見一片人潮。
「我能看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她自嘲。
游刀又多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從人群掃過,依然沒有發現什麼。
視而不見,見而不識,這,就是無緣。
即使趙慕賢和黑靖她們一行人提早從香港回來,即使游刀盯上了她,也來到機場,但,有她擋著,他們就是不會相遇。
她低頭輕嘆。
「你少給我裝蒜,你的天眼什麼都知道,告訴我,天工轉世後,人在哪里?」游刀氣憤地攫住她的手。
「我不知道。」她閉上眼楮。
「我會有辦法逼你說的。」他陰驚一笑,朝手下命令︰「把她帶走。」
四名手下于是上前架著她走出機場,上了一輛休旅車。
不久,她被帶進了一個隱密的地方,像是個迷宮,走了往下的階梯,又轉了好幾個彎,又往上走,原本濕悶的空氣,在進了一扇門之後,頓時變得清冷冰涼,但,卻令她瞬間悚然。
這里……有混著火藥的鐵屑腥味,以及一股不祥的戾氣。
「歡迎光臨我的秘密軍火庫,這里戒備森嚴,銅牆鐵壁,你就算死在這里,也沒有人會知道。」游刀沉笑道。
軍火庫,火花,一片血紅,死亡……這里,就是天眼預見的地方嗎?
她輕顫著,胃隱隱絞痛。
「不過,如果你說出天工在哪里,我就不殺你。」
「你怎能肯定天工已轉世投胎?」她不想被他看出她的恐懼,冷聲問。
「你以為我不知道?美人瓷被盜出公主陵寢,天工就會轉世,他人一定來到這個世界。」
「就算他已轉生,也已不是你心目中的天工了。」她淡淡地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擰起凌厲的濃眉。
「我就告訴你吧!當年我在美人圖上動了點手腳,天工此生,已成了一個女人。」
「什麼?」他一怔,隨即臉色大變。
女人?天工……成了女人?
「公主要他變成女人,就是為了斷了你的奢念。」她很清楚,將軍愛上的是男人的天工,迷戀的是那種男相,一旦天工變成女的,就不再是他要的天工了。
「你……你……」游刀沖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眼神如刀地瞪著她。「你真的……把他變成了一個女人?」
「不但如此,她已遇上了此生的情人,也懷了孩子,即將成為母親,她的愛情已經修成正果。」她無畏地繼續道。
「不!不!不可以!我的天工……怎麼可以……不——」他重重甩開她,抱著頭痛苦狂喊。
穿越生死,他只想在今生見他一面啊!再見一次他原來的模樣……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仍繼續刺激他︰「我早就說過,你永遠也得不到他,你只能不斷地追逐一個不存在的影子,不斷地失望,然後痛苦而死。」
他渾身一僵,猛地抬頭,惡狠地瞪著她。
「你喜歡的人,從來沒把你放在心上,在天工的記憶里,根本沒有你,你何苦執迷不悟?」
「閉嘴!」他怒吼。
「我真是同情你……」
「我叫你閉嘴——」他火爆地伸手抓扯住她的頭發,將她拉起,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耳朵嗡嗡作響,痛得差點昏厥。
「這一幕很熟悉吧?千年前你死在我手里,這一世,你也逃不了的,別想故意激怒我,這次我不會再讓你死得太痛快!」他滿腔怒火化為惡狠的獰笑。
「殺了我,你一樣會陷入你自己詛咒的循環之中,一再地重蹈覆轍……」她嘴角滲血,虛弱地道。
下咒的人,永遠逃不了命運的反撲,她如此,黑靖如此,游刀亦是如此。
「我不在乎。如果不能得到天工,那我就奪美人瓷,只要有了美人瓷,天工就會回到我身邊!」他狂烈地咆哮。
「美人瓷早就碎了。」她輕哼著。
「碎了?」他愕然。
「它,早已變成了一堆碎片,就算你得到它,天工也不會再出現,死心吧!」
他凌厲地瞪著她,許久之後,突然大笑。
「哈……淨衣啊淨衣,你費盡心思要我放棄美人瓷,就是要保護東方家和東方傾國吧?」
她沒吭聲。
「東方家受了美人瓷的詛咒,怎麼可能讓它碎掉?」
「信不信由你。」
「哼,等東方傾國把美人瓷帶來,就會知道了。」
「你不會有機會和他見面的。」
「機會?我可不需要機會,命運就會把他帶到我面前了。」游刀說著走到她面前,蹲,捏住她的下巴,陰笑著︰「這是你欠我的。」
她不安地蹙著眉。
「別忘了我和你之間的羈絆,千年前我就說過,除非我得到美人瓷,否則,你和你『深愛的人』,都會悲慘地死在我手里。」他靠近她耳邊邪惡地說著。
她厭惡地閃開,反擊道︰「別太得意,你的怨恨會成為詛咒,是因為法劍和陰氣的交互作用,你自己本身也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是啊,千年前殺了你之後,國師一狀告到皇上那里,皇上念在女兒情分饒我一命,卸我武職,但我卻沒活下來,因為,隔日我就在回家途中被一群人以亂刀砍死,棄尸荒郊……」他扭曲著臉道。
「惡念吸引惡念,這是蒼天的制裁。」
「去他媽的制裁!那根本是國師派人來殺我的,他要替他最鍾愛的徒弟報仇!」他說著突然又摑了她一掌。
「唔……」她被打得眼冒金星,癱在地上。
「但國師殺得好,我當時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死了正好可以追隨著天工的魂魄,死了才能期待來生見到他……」他的語氣里有著深切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