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說,不會有人相信你是無師自通。」她嘆道。
「彈琴又沒什麼難的。」他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
「對我來說就很難了,我一點音樂細胞都沒有。」她想起母親常對著她抱怨自己好像生了一個兒子,不是女兒。
「沒關系,你不會,我可以彈給你听。」他說得好像他和她是朋友似的。
「是嗎?可是,我認為你接下來可能沒什麼時間彈琴了……」她笑臉下的嘲諷很尖銳。
算算日子,她被抓來也已將近兩個星期了,而這幾天,齊天王朝內部彌漫著一股不安緊繃的氣氛,雖然齊觀什麼都沒說,不過她多少也猜得出,一定是月驚鴻開始行動了。
依她對月驚鴻的了解,她必然是展開全面性的反撲,齊天王朝一百零八個堂口絕對會被鬧得雞飛狗跳,無一幸免。
「會嗎?我倒覺得是你沒什麼心情听音樂。」他閑涼地反譏。
成為他的階下囚,被他的毒控制著,再怎麼冷靜的人也會煩郁,他不信她還捺得住性子。
暗止靜瞄他一眼,暗哼。
這種時候還能如此冷靜,的確厲害,難怪九叔公每次提起他都很戒慎。
到底這個人的心里有沒有恐懼這個東西呢?她真想看到他害怕的樣子啊!
「我很好啊!在這里做客,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擔心醒不過來,變成傻妞你還會讓我變回來,偶爾還能听听現場演奏,這等于是度假了。」她笑嘻嘻地卡卡咬著瓜子,心里可是恨得牙癢癢的。
齊觀並不喜歡變成傻妞的她,大概很受不了她變蠢,總是在她醒來之後立刻為她施毒,這個魔鬼,就喜歡找她斗智,完全不管她的身體能不能負荷得了毒劑,更下管她每次要多辛苦地熬過那種撕裂般的劇痛,真是邪惡透頂。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回復她的本性與他較量,也比較公平,她相信他也明白,對付一個懦弱又愛哭的傻妞太無趣,所以才會不斷地用毒喚醒她。
唯一令她擔心的,是毒劑的殘留問題,再這樣被他惡搞下去,難保她的身體不被搞垮。
「原來是我招待得太周到了,所以你才不急著說出英雄令在哪里。」他啜飲著茶水,拿起擱在茶幾上的書,翻開閱讀。
「我可以透露一些,英雄令不在我周圍,我把它藏在一個沒有人想得到的地方,你慢慢找吧。」她頑皮地道。
「我不喜歡慢。」
「真是,急什麼?你不覺得尋寶的過程也是種樂趣嗎?」她故意調侃。
「不覺得。」他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仍專心地看著書。
她白了他一眼,好奇地探向前,問︰「哎,你在看什麼?」
齊觀很愛看書,他住的這棟房子到處是書櫃或書架,而他幾乎隨手都拿著書看。
「詩集。」
「詩?」她忍不住扮個鬼臉。
黑幫老大讀詩,感覺不但不搭,更像冷笑話,但她明白齊觀可不是做做樣子,事實上,長得一派斯文的他,真正不搭的倒不是他的文藝氣質,而是他黑幫的身分。
「……‘你的灰燼遠不足以撲滅我的靈火,你的遺忘遠不足以吞沒我的愛戀’……」他隨口念出了其中一句詩文。
「呵……這句我讀過,雨果的詩,對吧?」她笑著道,心想,他的聲音念起詩來還真好听。
「好記性。」他盯著她,點頭稱許。
「我是為了考試才背的,坦白說,高中的英文課,我最怕老師上詩文選讀。」她聳個肩,把詩集還給他。
「我知道,你雖然每一科成績都優異,但你的興趣只在數理,最擅長邏輯推論。」他淡淡地道。
「哼,你把我調查得這麼仔細,不會覺得煩嗎?」她瞪他一眼。
「以前也許會,現在反而覺得很有趣。」他注視著她。
「有趣?」她挑眉。
從小,認識她的人可沒有一個會覺得她有趣,大家都說她古靈精怪,刁鑽難纏,聰明卻愛搗蛋,活潑開朗,卻經常獨來獨往……
她有一堆崇拜者,但她沒有朋友,有一堆保鏢護衛,更不算是朋友,而月驚鴻和秦天動,或是杜非同,他們對她更只有忠誠,沒有友誼。
基本上,她是孤獨的,因為沒有人能跟上她的想法,也沒有人猜透過她的心思,有人喜歡她,更有不少人討厭她,大家視她「獨特」,卻從來沒有人認為她「有趣」
「我哪一點讓你覺得有趣?」她傾身向前,眨著大眼。覺得他說的有趣很「有趣」。
「從一出生就成了英雄令的主人,對一般人而言必然是個沉重的壓力,但你卻不這麼認為,你把它當成你的一部分,你甚至很享受外來的掠奪和覬覦,種種陰謀詭計,對你而言,只不過是個游戲,大家疲于奔命,你卻玩得比誰都起勁……」他進一步分析。
她一怔,胸口有種被點中穴道的震麻。
這家伙……
「你以擁有英雄令為樂,從來不擔心失去它,就好像它注定是你的東西,這些年來,你甚至認為並非你在守護它,而是它選擇了你……我說得沒錯吧?」他頓住,看她。
「所以呢?」她嘴角慢慢上揚。
這種感覺很微妙,一個懂她的人,卻是敵人……
「可是,一直沒有實力相當的對手,你玩得應該也不過癮吧?要玩,就要找個玩得起這種游戲的人陪你好好玩一場……」他也傾身向她,笑得很挑釁。
「我們,不是已經開始玩了嗎?」她笑得也很囂張。
「還沒,我們之間的游戲,現在才要開始。」他話中有話。
「哦?現在開始不會太慢了嗎?月驚鴻就要殺進齊家了耶!」她揶揄。
「我會在她殺進來之前,從你口中問出英雄令的下落。」他說得相當篤定。
她看了他幾秒,突然起身繞過長桌,挨在他身邊坐下,敏銳地瞅著他。
「怎麼,要改變戰略啊?」她一臉洞悉的表情。
「什麼?」
「打算對付另一個我嗎?」她仰起臉,犀利地問。
他低頭看著她,眼神熾烈而微微閃動。
暗止靜的最大魅力,就是她的聰穎,她幾乎猜中他的每一步棋,看穿他的每一個布局。
這種人,不是同道,就該除掉……
「是。」
「找個比你弱的人打仗,會好玩嗎?」她譏諷。
「會,因為我發現,另一個你並不清楚清醒後的你做了什麼,但你卻知道變蠢的你做了什麼事,‘她’的感覺,會殘留在你腦中,所以,如果我對‘她’做了什麼,你醒後就會知道。」他緩緩地道。
她一怔,隱約覺得不安。
沒錯,那個傻妞,不會是齊觀的對手,她如果被他操控了,或做了什麼蠢事,她醒來後肯定會氣死。
「你這樣太陰險了。」她蹙起眉頭,小臉微嘟。
他似笑非笑地伸出手,帶著某種特殊的意味,輕撩著她微翹的發梢,道︰「兵不厭詐。」
「哼,那我得好好教那個傻妞才行了。」她輕甩頭發,瞪他。
「好啊。」他說得一點都不在意。
「別太得意,最後輸的,說不定是你。」她諷刺地道。
他只用一記淡得很可惡的微笑回應她,什麼話也沒說。
她也不再多言,齊觀的計畫她大概已猜得出來,眼下她該做的,就是防止她被自己出賣。
嗯,得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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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看著他,看得有點忘神。
這個男人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之前冷得讓人打顫,動不動逼問她英雄令的下落,現在卻對她……
很好。
雖然還是很少笑,可是態度很平和,講話語氣不再冷冽,對她也很照顧,常常找她聊天,而且,看著她的眼神有著一抹說不上來的溫柔和……捉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