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就是軟弱無能……又太愛哭……不像‘你的女人’……」她拚命把淚擠回去,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口中「我的女人」那四個字好刺耳。
他抿緊雙唇,胸口微窒。
嘖!每次看到她哭他就心情不好,他果然討厭這種哭哭啼啼的女人。
「算了,你懦不懦弱、愛不愛哭又不關我的事,反正是滕霽要娶你,說不定他就喜歡你這種樣子。」他臭著臉轉身,準備離去。
「請等……等一下……」她突然叫住他。
「干嘛?」他不耐煩地轉頭瞪她。
「你的傷……好多了嗎?」她怯怯地問。她總會一再地想起他溫熱的血沾滿她整個手心的感覺,那種令人恐懼無助的濃濃血腥味仿佛揮之不去,不斷地揪扯著她的五髒六腑。
「只不過傷了皮肉而已,死不了!」他輕啐。
「是嗎?那就好……」看他能這樣囂張狂霸地走到她房間來,傷勢應該也沒什麼大礙了。
「原來你還挺關心我啊?」他倚在門邊,嘲諷地挑了挑眉。
「當然……你為了我而受傷,我……」她抬眼一對上他的目光,又急忙避開。
「對,我是為了你受傷,但你也別太介意,因為這份人情,我絕對會向滕霽要回來……」他冷笑,但話未說完,房門陡地被打開,接著,他听見了全世界他最不想听見的聲音。
「你要向我要什麼?」
他臉色一變,轉身瞪著滕霽,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滕霽微笑地看他一眼,施施然走進房間,也不管這里是夏威夷度假島嶼,他還是那身千年不變的白色長袍,長發束在頸後,活像是從時光隧道走出來的十九世紀中國男子,瀟灑飄逸,別具復古風情。
周脈脈一見到他,心髒差點停擺,心底那份對他的敬畏和陌生感立刻貫穿她的背脊,令她微微顫抖。
「脈脈,你一定嚇壞了吧?」滕霽走向她,口氣極為溫柔。
「滕……滕先生……」在他面前,她竟有點結巴。
「叫我滕霽就行了。」滕霽笑道。
「是……」她這恭順的話一出口,不禁瞥了一眼武絕倫,果然,他正以一種輕蔑取笑的眼神看著她。
「你的臉色真差,一定嚇壞了吧?有沒有好好休息?」滕霽說著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自然得好像早已和她非常熟稔。
武絕倫看著他這個小動作,胸口驀地緊縮了一下,俊臉蒙上一層陰晦。
周脈脈則驚悸了一下,絕美的小臉閃過一絲排斥感,她看著滕霽,對上了他那雙犀冷的眼瞳,心一顫,很快地又低下頭。
「我沒事……」她低聲囁嚅,深怕被他發現她的想法。都快結婚了,她怎麼可以不習慣他的踫觸?他即將是她的丈夫啊!雖然……雖然他們只見過一次面……
滕霽的眼底有兩簇詭譎的火光在閃動,不過火光轉眼即逝。
「沒事就好,要是你因此有什麼閃失,我可無法向你母親交代。」他說著轉頭向武絕倫道︰「絕倫,多虧了你,真謝謝你舍命保護我未來的妻子。」
未來的妻子……
武絕倫眉峰微沉,神色冷凝地道︰「不客氣。」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滕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我心情特好,你既然來了,就自己保護周脈脈,我的責任已了,明天我就回上海。」武絕倫刻意說得好像丟開了什麼麻煩似的。
「急什麼?脈脈受了驚,我正希望她在這里多玩幾天,緩和一下心情,你也留下來休養休養,一起度個假吧!」滕霽又道。
「要玩你們自己去玩,我才懶得陪你們度假。」他冷哼。
「我這次出門沒帶任何人手,在這里的時間需要你們的護衛,你就留下來吧!」滕霽雖然神情仍很溫和,可是口氣非常強硬。
武絕倫當然听得出這又是他的「命令」,眼中慍火一閃,怒氣直逼腦門。
這個臭小子,竟然要他充當他的保鏢,可惡……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通知黑亮和白野,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我請客,替大家壓壓驚。」滕霽笑道。
「我們晚上沒空。」他才懶得和滕霽一起吃飯。
「沒空也得空出來,你不覺得你有必要向我詳細報告一下前天發生的狀況嗎?」滕霽臉色變得嚴肅。
他瞪著他,心里明白滕霽就是不讓他好過,頓時氣怒攻心,轉身要走,不料扯動了腰部,傷口猛地一陣刺痛,他腳步一阻,靠在門框喘息。
「啊!武先生,你怎麼了……」周脈脈驚呼一聲,沖向他,小臉上堆滿擔憂。
「我沒事。」武絕倫冷哼,強撐直身體。
「要不要叫醫生再來看看……」她急道。
「不用了!」
「可是你……」
「我說我沒事,你真唆耶!」不知道為什麼,她愈是關心他,他心頭的無明火就燒得愈旺。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
「又來了!又說對不起,我都快听煩了!」他沒好氣地斥責。
「我很抱歉……啊!」她一說出口就發現自己又犯了他的忌諱,立刻捂住小嘴,用一雙準備挨他罵的無辜眼楮望著他。
「你實在是……」他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真是敗給她了。
滕霽冷冷地盯著他們,冷不防插上一句充滿嘲諷的話──
「不錯嘛!才短短幾天,你們相處得似乎很融洽。」
他們兩人臉色微變,這才驚覺方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忘了滕霽也在場!
氣氛突然變得有點尷尬,周脈脈局促地看著滕霽,莫名地感到心虛,拚命想找些話來解釋,但她還未開口,武絕倫已率先否認。
「誰和她相處融洽了?你快把你的愛哭鬼帶走吧!我最受不了像她這種女人了。」
「是嗎?」滕霽看看他,又看看周脈脈,忽然伸手一攬,擁住她,道︰「那我就放心了,否則看你和脈脈這麼談得來,我還真有點嫉妒呢!」
周脈脈被他的手緊擁著,又听他這麼說,頓時全身僵直,大氣不敢喘一聲。
武絕倫可不笨,他冷眼瞪著滕霽這極具警告意味的動作,以及意有所指的影射,心里那團早就蠢動的怒火便整個狂燒起來。
「哼!我武絕倫就算缺女人也不至于去搶別人的老婆,省省你的嫉妒吧!」他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跨出房間,回自己房間去了。
他一走,滕霽摟著周脈脈的手立刻放開,輕笑道︰「他真是個沒禮貌的家伙,對吧?」
「他……武先生只是比較率性……」她小心地措詞。
「他這樣損你,你還替他說話?」他故意挑她的語病。
「我……」她一呆,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火麒麟雖然個性火爆,但他同樣有著火一般的魅力,有時總會吸引著一些無知的飛蛾向他飛撲……」他側著臉低睨著她,嘴上像在開著玩笑,可是狹長精湛的眼瞳卻像永無白晝的黑夜一樣冰冷深沉。
她的心猛然一顫,背脊竄起了涼意。
他知道了嗎?知道她和武絕倫擁吻的事?她恐慌地猜想。
「你冰雪聰明,應該不至于胡涂,是吧?脈脈?」滕霽的聲音不帶任何暖意。
被他這麼盯著,罪惡感像條蛇一樣在她心頭鑽纏,他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她內心深處的騷動,把她心底浮動的感情赤果果地挑了出來。
「我……」她不安地喘著氣,說不出半句話。
「別忘了,你是我挑選出來的妻子哦!」他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是……我沒忘……」她怯聲道。
「那就好,來,放輕松點,我帶來一件金麒麟夫人特地為你縫制的旗袍,你進去試試看合不合身。」滕霽話鋒一轉,將一個大紙袋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