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哪兒去吃早餐?」丁略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你想吃什麼?」她抬頭問。
想吃你!
這是丁略內心最真切的答案。
昨夜她的形影一直在他腦中縈繞,她嫣然明媚的唇瓣,她顧盼流轉的秋眸,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深深地牽引著他,他從沒想過他也有為女人失眠的一天。
因此,一大早他就決定率先采取行動,與其被動地等待,不如由他先進攻,是一心掌櫃」也好,是「闢邪」也罷,不論她的真正身分和目的是什麼,他發誓他都會將她所有的一切查得一清二楚,所有的一切!
「都可以,我不挑食。」他隨口道,當然沒有顯露他真正的企圖。
「那……我介紹你吃點擂沙團和小籠饅頭,味道很棒哦!」她熱心地道。
「好,听起來似乎很好吃。」他盯著她的臉龐,覺得她比她說的點心還要可口。
「那走路過去就行了,別開車了,那里不好停車。」她領著他穿入小巷。
他收起鑰匙,雙手插在口袋,跟上她,兩人並行在寧靜的巷弄,緩緩前進。
早晨有不少人起來運動遛達,往來的人幾乎都會多看他們兩眼,畢竟男的高俊,女的秀婉,怎麼看都是一對璧人,大家很自然地都將他們當成情侶。
任無瑕敏感地察覺別人的眼光,開始有點不安,她這樣答應陪丁略吃頓早餐,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怎麼了?」丁略發現她的局促,故意問道。
「沒事。」她搖搖頭,也撇開內心的疑慮。
接近丁略,或者能得到更進一步的情報,她這是在工作,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在心里自圓其說。
不久,他們來到附近一家點心食坊,任無瑕點了幾道點心和豆漿,挑了二樓的座位坐下,邊吃邊聊。
「好吃嗎?」她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笑問道。
「好吃,我是第一次吃這麼豐盛的早餐。」他點頭贊許,把餐點全吃光了。
「丁先生平常都這麼早起嗎?」她奇道。印象中,那些上班族不都九點才上班的嗎?但他卻七點半就在她家門口等她開門了。
「不,我昨晚沒睡好,所以起得早一些。」他邊喝著豆漿邊道。
「哦?」昨晚沒睡好?她心虛地垂下眼睫。
「昨晚有人闖入了麒麟居,我忙到很晚……」他慢慢抬起眼,直盯著她。
「有人闖入?沒發生什麼事吧?」她努力表現出適度的關心。
「還好,沒出事,不過那個闖入者卻讓我難以成眠……」
「嗄?為什麼?」她的心重重一震。
「不知道,只是,我總覺得那女人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他繼續說下去。
「女……人?」她的呼吸乍然停頓。
「是啊,雖然蒙著臉,全身穿著黑衣,不過我覺得闖入者『應該』是個女人。」他噙著一抹興味看她。
「是嗎……」她僵硬地低下頭,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而且她身上有股奇特的鈴蘭馨香,那味道,讓我忍不住想起了你……」他話聲突然中止。
「什麼?」她霍地抬頭,驚駭地睜大眼楮。
他知道了嗎?
「抱歉,我沒別的意思,你當然不可能會闖進麒麟居,那闖入者身手不錯,尤其腳下功夫特別厲害,怎麼可能會是你?像你這麼端莊的人絕不可能做出在夜里私闖別人房子的違法行為,是不是?」他眼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精光,明明說得一點都沒懷疑她,卻字字句句充滿影射與刺探。
「是啊……怎麼可能?」她心不在焉地虛應著,手心暗暗冒汗。
「而且,你正忙著替我們縫制長袍,哪里還有空亂跑呢?是吧?」
「是……我昨晚都待在珍珠坊。」她只能擠得出這麼一句毫無說服力的話。
「我只是不懂,那闖入者怎麼會知道麒麟居東邊的圍牆保全尚未連線,從那里進入可以不觸動警鈴這件事,我只提過一次……」他說著銳利地盯住她。
這下子任無瑕真的說不出話了。
她突然有個恐懼的想法,丁略似乎早已知道是她……
包可怕的是,她此刻才恍然明白,她從東牆潛入麒麟居根本就是中了他的圈套!
這個男人太精了!精得讓人害怕!
她的胃一陣陣抽緊,腦中飛快地轉著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啊,我怎麼扯到這里來了?這件事和你無關,你一定覺得無趣吧?」丁略笑了笑,緩和了緊繃的氣氛。
「呃……」她僵硬一笑,一下子接不上話。
「好了,我們該走了,我還得趕去公司。」他說著起身,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
「謝謝。」她拎起皮包,一顆心七上八下,總覺得自己完全掌握不住情況。
食坊的人不少,丁略體貼地護著她走下一樓,正要到櫃台買單,一個高壯的男人端著熱豆漿朝他走來,他微微閃開,沒想到那男人還是撞上了他,手中的熱豆漿整個灑向他。
他警覺地向左傾退一步,但那人似乎帶著惡意,竟將端盤朝向他,那滾燙的豆漿便整個潑濺上他的西裝。
他飛快地看了對方一眼,清楚地發覺這個塊頭高大的男人眼中正聚著強烈敵意。
「哎呀!你這人怎麼……」任無瑕驚呼一聲,抬頭正想責斥對方,但一看見來人的臉她就愣住了。
是杜海生!
天!她的處境已經夠麻煩的了,他還跑來湊什麼熱鬧?
她又驚又惱,真的受夠了杜海生老是喜歡監視她行動的壞習慣,以及用這種方式對付丁略的幼稚行為。
「你干嘛擋路?沒長眼楮嗎?」杜海生怒聲瞪著丁略,眼底閃著妒火。
丁略知道他是故意找碴,表面上不動怒,暗地已留了神。
「你沒事吧?丁先生,有沒有燙著?」任無瑕氣急敗壞地瞪了杜海生一眼,拿出手絹替丁略擦拭衣服上的漿漬。
丁略發現那男人看見任無瑕的舉動時眼中幾乎要噴火,心中一動,一個想法很快鑽進他腦海中。
這長得魁梧的男人該不會就是任無瑕的未婚夫吧?
哼!一照面就想整他,他如果不回敬回敬就太不夠意思了。
他在心里冷笑,隨即皺起眉頭,悶悶地對任無瑕道︰「手肘好像有點刺痛……」
「糟了,一定燙傷了,那得趕快沖冷水……」任無瑕急道。
「不用了,我九點有個會議要開,直接回公司好了……」他說著又故意摩挲著手肘。
「這怎麼行?傷口得先處理,珍珠坊就在附近,先回那里,我拿一件衣服給你換上,順便上藥。」任無瑕忙道。
「喂……」杜海生見她對丁略這麼好,氣得大叫。
「這位先生,你別太過分!」任無瑕搶在他開口前先制止了他,並以眼神警告他別壞了她的事。
「你……」
「我們不想和你計較,請讓開!」她嚴厲地盯著他。
杜海生拳頭緊握,隱忍地吞下怒火,憤然轉身走開。
丁略冷眼旁觀他們的眼神交會,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測。
「我們走吧!」任無瑕拉著他,匆匆走出食坊。
臨走前,他感到一道銳利的目光,回頭一看,果然看見那高壯男子正從二樓窗口瞪視著他。
他嘴角微揚,更向任無瑕貼近。
杜海生臉色一變,他則回以一記挑釁的冷笑。
任無瑕絲毫未曾察覺兩個男人之間的無形交鋒,她只是急著把丁略帶離杜海生,以免橫生枝節。
今天早上狀況百出,她光是應付丁略就筋疲力盡了,可沒時間再面對杜海生可笑的嫉妒。
再說,見丁略受了傷,一種說不出來的憂急便不停地捅著她的胸口,讓她平靜不了,只是,這種心情意味著什麼,恐怕連她自己也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