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得有些坐立難安,她索性先進浴室梳洗,換上乾淨的衣裳,好讓心情平靜一些。
老實說,她不知道他們兩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之前的敵對和仇恨,突然之間就不見了,這個轉變太快,也太過戲劇化,總讓她覺得不安。
何讓的恨真的能這麼容易就化解嗎?她可以相信他嗎?
她自己呢?
她對何讓的感覺究竟是不是愛?在她還無法完全丟開那抹藏在她心底千年的影子之前,她真的不敢確定對何讓的那份心悸是否就是愛情。
問題一個個浮現,她心思煩亂不定,看看時間,已過了中午,她決定先打電話到學校請假,然後等何讓回來,兩人再好好談一談。
走到電話旁,正要拿起話筒,她的手機卻響了,她詫異地從背包里找出手機,打開接听。
「喂?」
「知默,我是哥。」安知禮的聲音听來有點焦急。
「哥?什麼事?」她微驚,安知禮因為她搬出老家的事一直很不高興,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打電話給她了。
「寫意出事了!你能不能來照顧她一下?」
「什……什麼?」她驚呆了。
「寫意被撞傷,現在在醫院,我需要你幫個忙……」
潘寫意被撞傷?
是誰?是誰會去撞個孕婦?
只有一個人做得出這種事,只有他——
有如五雷轟頂,她腦中一片烘亂,臉色瞬間刷白,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幾乎拿不住手機。
「知默!知默,你在听嗎?」安知禮低喊著。
「是……」她的聲音困難地擠出喉嚨。
「我們在杏林醫院,你能過來嗎?」
「我馬上過去。」她關上手機,立刻抓起背包,沖出房間。
房門外,趙姨正端著午餐上樓,一見到她打算出門,不禁急問︰「安小姐,你要去哪里?先生交代過要你等他……」
她沒有理會趙姨的詢問,只是寒著小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別墅。
外頭的太陽高張灼人,但她的心卻是冷的。
在往醫院的計程車上,她一直止不住身體抖動,因為內心的寒氣不停地向四肢蔓延,因為她終於弄懂了何讓的游戲!
他一方面用甜言蜜語騙了她的身心,一方面則暗中要手段傷害潘寫意,這就是他真正的報復,不只針對她,她們當年的白家三姊妹他誰也不放過!
那個魔鬼!
寫意會受傷,一定是他干的!
她緊緊環抱住自己微顫的手臂,咬著下唇,堅決不讓自己流出一滴眼淚。
昨夜的纏綿縫蜷如今想來卻諷刺得教她想死,天堂與地獄之間,只有一步之遙。
何讓好棒的演技啊!在他的虛情假意下,她愚蠢地奉上自己的身體,甚至,連心也掏給了他……
真笨哪!
她不停地自我苛責著,為什麼要相信他?為什麼白白錯過殺他的機會?不該有的心軟,不該有的錯亂情愫,才會造成了現在這種後果!
到達醫院,她找到了潘寫意的病房,一進門,就看見向來精神奕奕的潘寫意困倦地躺在病床上,頭上、手上都綁著繃帶,臉色蒼白地閉著眼楮。
「寫意……」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潘寫意受傷的程度比她想像的還嚴重。
守在一旁的安知禮見她來了,擔憂的眉宇才微微紓解。
「她有點受到驚嚇,醫生打了一針,睡著了。」他憐惜地看著心愛的妻子,恨不能代替她受傷。
「孩子呢?孩子……還好嗎?」她顫聲問。
「孩子沒事,不過稍微動了胎氣,得安胎一星期。」安知禮又道。
幸好……幸好孩子沒事……
她松了一大口氣,踱到床邊,難過地看著潘寫意,問道︰「事情怎麼發生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寫意出門去買點東西,在回家途中就被一輛汽車撞傷,肇事者逃逸無蹤,還是路旁的人好心將她送來醫院……」安知禮說著說著仍心有余悸。
「報警了嗎?」
「這種事不重要,只要寫意平安,我不想去追究。」安知禮不想浪費時間去找凶手,他只希望妻子快點好起來。
安知默知道,個性平和的安知禮懶得去緝凶,他寧可把時間花在照顧潘寫意上,不過,他不追究,可不表示她會罷休。
何讓……
他正躲在一旁得意地笑著吧?正準備給她最痛的一擊吧?這就是他要給她的「禮物」?
真是太過分了!
她絕不會原諒他,絕不會……
見她激動難平,安知禮反而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知默,別緊張,寫意已經沒事了。」
「她這次是沒事了,但以後——」她忿忿地抬頭,差點說出真相,可是,當她看見他隱藏在眼尾嘴角的焦愁,又听出他聲音中微微的抖音時,何讓的名字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受驚的不只是潘寫意,安知禮也同樣被這件事嚇到了,這個沉穩的男人正用他的意志在控制著自己,潘寫意是他花了千年才找到的情人,他不貪心,只求能和她平靜地廝守這一生,可是,這小小的心願卻差點毀在何讓手里。
「以後?什麼以後?」安知禮眉心一攏。
「沒什麼,我是希望不要再發生這種事了。」她握住他的手,決定不再讓他擔驚受伯,何讓的事,就由她來處理。
「是啊!我在學校接到電話時心髒差點停擺,這種事一次就夠了。」安知禮嘆道。
「放心,不會有下次了。」她說得斬釘截鐵,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恨意。
安知禮點點頭,要她留著陪潘寫意,他得回家去拿點日用品。
「我去拿就好,你留下來。」她看得出,他根本舍不得走開。
「那就麻煩你了。」安知禮感激地笑了。
她嘴角微揚,但怎樣都笑不出來,僵硬地走出病房,偽裝的冷靜立刻就破碎,克制的怒火一下子卷上了臉龐,她抿緊雙唇,邊走邊從背包里拿出丁柄鵬給她的名片,撥出號碼。
線路接通,她沒等對方應聲,直接就道︰「我是安知默。」
「安小姐!你想通了嗎?」丁柄鵬驚喜地問。
「對,我決定和你合作,但前提是,你得幫我對付何讓。」她的口氣冰冷得毫無溫度。
「呵呵呵,沒問題。」丁柄鵬一口就答應了。
「那我們見個面吧!」
「好,五點,我會派人去接你。」
交涉結束,安知默握緊手機,進入電梯下樓。
電梯內的鏡子映照出一張蒼白而陰沉的臉,充滿了恨意與痛楚。
她怔怔地盯著里頭的女人,心想,那是她嗎?
長久以來無欲無礙、心平氣和,從不沾惹紅塵俗事人情的她,如今卻變成一個來自地獄的復仇夜叉!
何讓成功了。
他終於讓她腐朽、墮入地獄,終於把她變成了一個丑陋的女人。
既然這就是他的目的,那麼,她就壞給他看吧!
她要毀了他,就像他毀了她—樣。
與丁柄鵬合作有多危險她已顧不了了,現在她唯—想做的,就是藉了國鵬的手來對付何讓,掠奪他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何讓找不到安知默。
兩天了,他瘋了似地找她,可是她既不在學校,也沒回老家,像是從地球上蒸發了一樣,消失無蹤。
不但如此,他安排監視著潘寫意和安知默的手下們也一個個不見,整個情況詭異又奇怪,他因此完全失去了安知默的消息,只能像個無頭蒼蠅般到處奔波尋找,毫無頭緒。
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早上,抱著安知默醒來,他以為老天垂憐,終於讓他的愛有了結果,因此急急忙忙地想把一份深藏了許久的禮物送給安知默,可是禮物放在拍賣會場,他只好暫時離開別墅,並囑咐她等他回來,沒想到,一進門趙姨卻告訴他安知默臉色難看地沖出門,而且看起來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