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報復終究功虧一簣。
他顯然低估了愛情的力量,他的兩個結拜兄長竟能不計前嫌,不管詛咒是否能解,寧可賭上他們的未來,就只想和所愛的女子廝守這一生。
是愛情瓦解了他的計謀,可笑的是,其中竟也包括了他的愛情。
他對安知默的愛情,那橫亙古今的可笑單戀,動搖了他的心志,害他白費心機……
可惡!
擰著眉,他點燃煙,猛烈地吸了一口,試圖讓胡涂的腦子清醒一點。
安知默從來就不是他的對象,她無情無欲,孤撤地排拒任何人的靠近,這一世,他原本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牽扯,但在她坦承一切詛咒都源自於她之後,他對她的感情便一下子全轉變為恨意。
愛得愈深,恨就愈深。
枉費他將她放在心上千年,豈料她竟然是將他推向痛苦的元凶,這撕扯般的怨怒憎恨,如果不回報給她,那他這十八世的相思不成了最荒謬痴傻的笑話?
所以,他發誓,他絕不放過她!
絕不……
別墅里傳來—點爭執聲,但很快的,安知默提著行李定了出來,在她身後,潘寫意挺著微凸的小骯追了出來。
「知默,你真的要搬出去嗎?還是等知禮回來再……」潘寫意拉住安知默,急聲挽留。
「哥回來也一樣,我還是要搬,這樣我作畫比較方便,大家也自在些。」安知默冷淡地說著。
「是不是因為我的關系?」潘寫意眨著大眼,有些自責。
「不,和任何人都沒關系,我不能老是黏著哥,你們有你們的空間,我搬出去對大家都好。」安知默說的是事實。
「可是……」
「等我確定新住處的地址,會和你們聯絡的,你要好好保重,進去吧!」安知默看了潘寫意的肚子一眼,推她進去,將大門拉上。
確定潘寫意沒再探出來觀望,她才提起行李走向何讓的車。
「看來,你們姑嫂處得還不錯。」他嘲弄地盯著上車的她。
「寫意並不難相處,只是……」她話說到一半便停頓了。
「只是她已成為知禮的重心,你的存在變得多余而尷尬,只有離開一途了。」他犀利地道。
她沒有接口,何讓的話雖是事實,但听來太過刺耳。
「所以你該感激我救你月兌離苦海。」他調侃著。
「你的用心不可能這麼單純,但我明知你絕非善意,還是願意接受你的安排,目的只是希望你別再來騷擾他們。」她正視前方,冷冷地道。
「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有了你,我不會有空騷擾他們的。」他手握方向盤,露出了狩獵者捕獲獵物時的懾人笑容。
她心頭一震,那份驚悸愈來愈強烈,前方在等著她的到底是什麼,她已不敢去想像了。
「這里……就是四方財團要我住的『宿舍』?」安知默驚詫地瞪著眼前新穎又豪華的獨棟建築,懷疑地問。
歐式的尖頂風格,灰白的崗岩牆壁讓典雅的造型多了一份粗獷風格,四周環繞著蒼郁的林木,黃昏中,沒什麼人氣的深廣庭園看來多了幾分幽暗和孤寂。
這里前庭加上後院,少說也有千坪,拿這種地方當「宿舍」,四方財團是下是錢太多了?
或者,這棟房子有問題?
安知默從踏進別墅就下停地觀望沉思。
「怎麼?嚇到你了?」何讓哼笑一聲。
「你們提供的『宿舍』太特別了。」她老實道。
「因為你是特別的,進來吧!」何讓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你是特別的?這是什麼意思?
她暗暗蹙眉,跟進屋內,挑高的客廳里全是線條簡單的家具,清一色的黑與白色調,空氣中有種淡淡的熟悉煙味,那味道,和何讓身上的氣息好相似……
「這里……要讓我一個人住?」她忍不住問,心里卻有種感覺,這個房子好像是何讓的住所。
何讓盯著她,笑了。
「不,是我們兩人住。」他揭開謎底。
「什麼?」她愣住了。
「要我再說一次嗎?」他確定她听得很清楚。
「你和我?為什麼?」她擰起細層,警戒地問。
「沒有為什麼,因為我原本就住這里,你也要住這里,所以我們一起住。」他輕笑道。
「你果然住這里……」被她猜中了,這里是何讓的家,但是,一個小小的特別助理怎麼住得起這種豪華別墅?
「怎麼?我住這里,你有意見?」他看出她疑惑的神情。
「你把我帶來這里到底有什麼目的?」她敏銳地瞪著他。
「沒什麼,只是希望你幫忙畫些圖。」他月兌掉西裝外套,拉下領帶,走到黑皮沙發上大剌剌地坐下,又點燃了煙。
「真的只是作畫?」她不相信。
「沒錯,是要你作畫,不過不是普通的畫,你要幫四方財團畫的,就是這些。」他說著從桌子下方拿出一疊資料,丟在桌上。
她瞪大眼楮,看著那些唐朝畫家的畫作介紹,臉色驟變。
「你們……難道要我……」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企圖。
他們要她臨摹唐朝的畫來販售拍賣!
這根本就是造假!
「老實告訴你,四方財團私底下正是仿古畫買賣交易的大宗,客戶要什麼樣的古董字畫,我們都能提供,目前有些客戶正迫切在找尋周昉的仕女圖,而你正好有這方面的專長,所以……」他吐著煙,陰笑地解釋。
「我不畫!」她斷然地拒絕。
「你已經簽了合約了,安知默。」他冷冷地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這是違法的行為,是錯的……」她生氣地怒喝。
「在我的眼中,早已沒有是非對錯,我做的正是這種買賣,而你得幫我。」他不疾不徐地道。
「我不會幫你的。」她正色道。
「你會的,如果你不想讓潘寫意肚子里的孩子出狀況,或是秦若懷在美國發生什麼意外……」他威脅地揚起嘴角。
「你……」她小臉刷白,呆住了。
「要讓她們出點事很容易的,你信嗎?」
「何讓!」她真沒想到,恨意會讓人變成了一只野獸。
「乖乖地幫我畫畫,我就不會亂來,聰明的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對大家都好,是不是?」他得意地仰超頭,悠哉地看著她怒恨的神情,
喜怒哀樂悲憤,擁有這些情緒,才像個人,他就是想剝除她那層冷傲的面具。
她瞪著他,終於明白,這就是他的復仇。
考驗她的原則,試探她的良心,讓她痛苦、抉擇、懊悔、憤怒……
他用這種方式來對付她。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什麼栽培優秀同學,全是幌子。」她早該清楚,這整件事絕不單純。
「這還只是我復仇的一部分而已,其他的,你很快就會領教到了。」他森然的聲音中有著不容錯認的怨恨。
「你的老板知道這件事嗎?我要見他,他怎麼可以容許這種事發生?堂堂一個大企業的老板,他就不怕法律的制裁嗎?」她倒要見見四方財團的總裁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你已經見到了。」他蹺著長腿,深沉地笑著。
「什麼?」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我就是四方財團的總裁。」他一字一句地道。
「你……」她驚瞠無語。
何讓,竟然就是四方財團的大老板?
「干走私起家,賺了大筆鈔票,成立四方財團,然後光明正大地做著違法拍賣交易,這就是我過去十年來的生活。」他自嘲地彈了一下煙灰,臉上閃過了一抹隱晦的滄桑。
挾著恨意來到這一世,他知道自己在三十歲之前絕不會死,因此自暴自棄,在黑道斗爭中鋌而走險,過著狂亂暴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