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懷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鼓起勇氣叫住了他,「等一下!」
「什麼事?」他站定轉身。
「我可以……繼續留在這里看看嗎?」她不太好意思地問。
他看了她一眼,故意以不太在乎的口氣道︰「想看就看吧!不過可別打破了。」
「謝謝。」她高興地粲笑開來。
他被她的笑容弄亂了心緒,皺了皺眉,撇開頭,大步走出大門。
她則喜孜孜地又投進眼前這些唐代古物的天地,連晚餐也忘了吃,一直賞玩到深夜。
***
秦若懷簡直迷上了江醒波的收藏了!
自從那天在放滿寶物的「藏心樓」與許多古物珍寶相遇,她就天天往那里跑,一頭栽進了古物的小小世界,壓根兒忘了她正被軟禁于醒園,與外界完全隔絕,曠課又曠職……
而忙碌的江醒波也不時會出現在藏心樓,看似不經意,實則特地前來,為的就是和秦若懷談天說地。
他雖不願承認,但老石和空心大師都看得出來,他和秦若懷之間早已化干戈為玉帛,兩人是愈來愈投機,不但互相討論著古物的種種,有時還會談起詩詞對句,偶爾更會下幾盤棋……
像今天,兩人興致一來,以一只白色玉佩為籌碼,連殺個七盤棋局,各自三勝三負,仍未定輸贏,那種激烈,完全可媲美戰場上的互斗,只不過,他們斗的不是生死,而是方塊之間的智力。
秦若懷從小就陪父親下棋下出了精髓,加上她認真求是的態度,每沾上一樣事物莫不傾力鑽研,因此下起圍棋來自有一定的水平和功力。
此刻,她便專注地看著棋盤,下了一子,就將整個局勢扳回,黑子起死回生,甚至威脅著白子的勝局。
江醒波贊嘆之余,忍不住偷瞄著她,心想,要是在唐朝,他就封她為專門陪太子下棋的「棋待詔」了。
幾日來的相處,他發現她的內涵深厚,而且聰慧過人,除了在古物方面的知識充實,也讀過不少書籍,和她聊天,總能挑起他心中最深處的撼動,更重要的是,她的存在竟一掃他長年來累積的寂寞,在與她對談對弈的時候,時間飛逝得特別快,經常一眨眼間,每個漫長無聊的夜晚就這樣過去。
所以,以前工作空閑時他都會流連在外,去brUB喝酒,或是到酒店找女人,能在外頭耗多久就多久;但現在他卻會在忙碌一結束就急忙回到醒園,片刻也不願在外頭耽擱。
這個轉變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不過他不願去細想個中緣由,也不認為這和秦若懷有關,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湊巧在外面玩膩了,才會每天提早回來,並不是為了她……
不是特地為了她……
「我贏了,這個玉佩是我的了。」秦若懷笑著抬起頭,看著心不在焉的他,出手要拿走一旁的那個雪白玉佩。
他一怔,連忙將心思拉回,盯著棋盤上大勢已去的局面,擰起了眉峰。
「還沒。」他不甘心,攔住她的手,又放下一顆白子。
「沒用的。」她也補上一顆黑子,得意地道。
「未到最後關頭不可輕言放棄。」他挑了挑眉。
「算了,認輸吧!」她搖頭勸道。
「不行!」他雖然嘴硬,但怎麼看也看不出生路,心中有氣,倏地伸手將棋面弄得散亂,直道︰「這盤不算,重來!」
「啊?你怎麼可以賴皮?」她大叫一聲,對他這種陰晴不定的孩子脾性當真是又氣又恨。
這幾日來,她多少也模透了他的性子,在那一副堂堂的相貌之下,裝的可是一個自負又好面子,驕傲又輸不起的大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父母寵壞的,他那說風是風、說雨又是雨的霸氣,完完全全就像是古代那些勢焰薰灼的皇族翻版,除了心高氣傲,還多少有著愛欺壓人的頑劣,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次等人似的,不能違逆他。
只是,雖然他的缺點一大堆,但她已愈來愈不討厭他,因為她感覺得出,他並不壞,而且在那倨傲的冷峻面容下,有著一顆易感的心,甚至有時候,她還會覺得他很脆弱……
這樣的形容或許奇怪,趾高氣揚的江醒波身上的無形盔甲簡直比萬里長城還要厚,哪里會脆弱了?不過她就是能夠看出,什麼都不缺的他仿佛缺少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始終焦慮不安,所以即使他已有了無數的錢財珍寶,仍然惶惶無所依。
但話又說回來,她雖可以冷靜地分析他的個性,也可以勉強容忍他的個性,可是他這種耍賴的手段她可不能接受,哪有人輸了又不認帳的?這可嚴重違反了她的原則。
「這局我正好在想別的事,不算。」他說著想將玉佩收起。
「哪有這樣的?願賭服輸,明明我贏了,把玉佩給我。」她瞪著他,連忙阻止他去踫玉佩。
「我又還沒輸,這玉佩我先收著,等你真的贏了再說。」他很快地以左手抓住玉佩,賊笑道。
「我明明已經贏了!」她怒道,站起身便要搶。
「我們又沒說幾盤定勝負,所以不算,還得再下一盤!」他向後跳起,才不想把這塊唐朝古玉就這樣輸給她。
「可惡!我不和你下了,玉佩給我……哎喲!」她用力拍著桌子大喊,一顆棋子彈跳起來,打中她的下巴,嚇了她一跳。
「搶得到就給你。」他被惹得一笑,存心逗她。
「你說的。」她雙眉一聳,二話不說地沖向他,伸手便搶。
他高舉著手,左閃右躲,就是不讓她踫到玉佩。
她又氣又好笑,玩興也來了,攀住他的肩猛跳,伸長了手想奪下他手里的玉佩。
就在她跳起來時,他轉身又將手放到後腰,讓她撲空,她氣極,繞到他身後,偏偏他在這時又將手縮到胸前,她又移到他面前,正要扣住他的手臂,不料腳下被桌腳絆了一下,整個人撞向他,連帶地也將他撞倒,兩個人于是身體相疊,雙雙摔向地面--
「啊!」
驚呼聲中,一陣失重,她只感到自己跌進一道軟軟的肉牆上,臉頰貼著他的心髒處,一陣沉穩的心跳聲就這樣敲進她的心田。
寬闊堅實的胸膛,淡淡的麝香氣息,她有點恍惚,好想就這樣永遠枕在他懷中的荒唐想法竟沒來由地侵入了她的思維。
霎時,一份刺痛從心底深處的一個點迅速向全身蔓延開來,扯動著她的神經,撥弄著她的脈絡……
她忽然有點想哭……
江醒波也受到不小的沖擊,她柔軟的身軀覆在他身上,干淨清爽的氣息撲鼻而來,而幾綹發絲正好拂過他的臉上,意外地挑起了他感官上的騷動。
她此他想像的還要縴細,雖然比潘寫意高挑,但並不像那些夸張的女同性戀者那樣男性化,感覺上,她骨感得很窈窕,身材比例也極為均勻,因此即使老是一件T恤牛仔褲,但自然而然散發的清朗卻又非常嫵媚。
也許他該相信她所說,她並不是個女同性戀者,因為此刻,他在她身上聞出了絕對的異性氣味,一種天生要被男人追獵的氣味……
「你……要躺在我身上躺多久?」他帶點戲謔地道。
她終于從詭異的悸動中回神,驚慌中雙頰火紅,忙不迭地從他身上爬起,急道︰「對……對不起……」
他盯著她難得嬌羞的模樣,胸口驀地一蕩,體內早已澎湃的情潮驟然破了堤防,氾濫成災。
還沒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他的手已沖動地扣住她的後頸,往下一拉,揚起頭就吻上了她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