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干什麼?這個秦若懷對他來說是個障礙,甚至是他的對手,他八成是瘋了才會對她產生那種依賴的幻覺。
不客氣地推開她,他起身將玉璽放回銅盒中,接著,以一種對犯人的口氣,上前抓住她的手道︰「走吧!我帶你回房去吧!」
「我不能待在這里,我還得上課,打工賺錢……」她氣急地想掙開,但他的手卻如鋼圈般緊扣。
「那是你的事,我可管不著。」他惡劣一笑。
「江醒波!」她從沒遇過像他這麼不講理的人。
「像你這種窮學生能住進這樣的宅子該偷笑了,秦若懷。」他帶著她來到之前的房間門口才放開她。
「你沒有權利隨便破壞別人的生活步調,江醒波,這等于是綁架!」她痛斥道。
「那又如何?」他聳聳肩。
「你……」
「學校方面我已經替你請假了,現在開始,你得配合我的生活步調,直到寫意回來為止。」
「你……你說什麼?」她大驚失色,他竟擅自作主地替她請假?
「如果你想早點恢復以前的生活,就早點把寫意還給我。」他說著打開房門,朝里頭努努嘴。「進去吧!」
「我說了,我不知道寫意的行蹤。」她生平頭一回氣得想殺人。
他沒理會她,逕自又道︰「對了,我先提醒你,醒園內到處都是監視器,還有三班保全人員輪流執勤,圍牆及前後門都通了電,你最好別想逃,否則受傷了我可不管你。」
說罷,他轉身就走,氣得她舉腳就想踹門出氣,但她才剛勾起小腿,他忽地站定,回頭警告︰「那扇門要二十萬,我想你絕對賠不起的。」
二十萬?
一听這種數字,她只好在他遠去的笑聲中收回腳,硬生生將氣吞下。
遇上江醒波這種壞蛋氣死也沒用了,目前唯一能讓她自由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開始祈禱潘寫意趕快回來。
第四章
連續三天,秦若懷都在焦慮中度過,她怕父親找不到她會擔心,又怕沒去上課會被當,更煩惱出版社的工作就這麼沒了,以後怎麼辦?
她逃了不下十次,但次次都被保全人員請回,江醒波說得沒錯,要離開醒園真的沒有她想像的那般容易。
醒園里沒電話,也沒有電視,好像自成一個與世隔絕的天地,沒有任何的電器產品,在這里,日子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停格在某個歷史的定點上……
「難得有外人能住進這里,你為什麼不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欣賞這里的景與物呢?」總管老石在她第十次被帶回房間時這樣對她說。
欣賞這里?
是的,這個地方很美,但她哪有心情?她現在可是人家的階下囚哪!
三天來江醒波不見人影,她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寫意是否回來了?學校、家里都還好嗎?
她滿腦子都在煩惱這些事,寢食難安,就這樣又把自己關在房里一整天,一直到太陽偏西,她終于按捺不住,才在傍晚時分走到曲橋上吹風透氣。
黃昏中的醒園看來更加幽遠,從曲橋上往四周看,錯落有致的造景層次分明,立于橋上,仿彿連自己都成了景色的一部分,她自然心曠神恰,稍稍紆解了內心的積郁。
只是,這麼大的園林中,卻沒多少人煙,感覺上總顯得空曠寂寥,江醒波一人獨居在這里,不會覺得孤單嗎?他的父母、親人、朋友呢?除了石總管和聘雇的保全人員,他的周遭似乎沒有別人……
但要說他孤僻,他的事業及人脈關系又極為龐大,否則那天訂婚宴就不會來那麼多人了。
年輕、有錢、個性驕傲惡劣、狂霸自大,這大概是她對他僅有的認知了。
但除此之外呢?她偶然在他眼中看見的那份痛楚與孤寂又是怎麼回事呢?他那份總是牽扯著她心思的孤寂,究意為何而來?
邊胡思亂想著邊信步游走,來到一處傍池的水榭,名為「向晚軒」,從里頭挑空的梁柱往外看,果真滿天的雲霞,美景如畫。
「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如素愁不眠……」她嘆了一口氣,要不是在這種處境下住進醒園,該是件多麼棒的事啊!
唉,整個事件細想從頭,她還真冤,這一切都要怪潘寫意,可是,那個鬼靈精鬧了事之後竟拍拍走人,跑去躲了起來,連累她得單獨面對江醒波的刁難。
丙真是個損友!如果再見到她,一定得叫她還她一個公道!
「夢從醒後方知幻,花到開時不算春。」
一個沉靜的聲音倏地在她後方響起,她嚇了一跳,轉身一看,竟是個披著袈裟的老僧。
「你是?」她一怔,這老和尚她見過啊,就在那天的訂婚宴上。
這老和尚也住在這里嗎?她驚怔著。
「我叫空心。」空心一雙老眼藏于灰白的雙眉之下,看似老態,卻犀利如劍,他直盯著她,似在研究什麼,臉上有著驚異與恍然。
「你好,大師。」她禮貌地合十致意。
「我那天竟沒看清楚,原來秦小姐情根深藏,也是個多情人。」他沒頭沒腦地道。
「啊?」她呆了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唉!江先生真胡涂啊!太胡涂了……」他突然搖頭嘆氣。
「大師,你到底在說什麼?」
空心沒有多說,只是緩緩走開,嘴里喃喃念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她看著他的背影,不懂他念這首詩經的詞要做什麼?
敝和尚!住在這里的人都怪怪的。
她嘴里咕噥,轉身走出「向晚軒」,任意閑逛,穿過青青楊柳,沿著花徑,來到一棟古意盎然的兩層樓宇,只是,在這麼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築前,竟停了一輛現代感十足的大型貨車。
她還未走近,樓內就傳出了江醒波的怒責聲。
「小心一點,那些是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樣品。」
「是。」有人小心地應著。
「那些也要輕輕放,里頭全是客戶預訂的東西,一踫就碎。」他又喝道。
「是。」
她好奇地走到大門口,往里探看,只見好幾名工作人員正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個的大木箱從貨車搬運進樓內,而江醒波正一身便衣穿梭在木箱間,拿著一疊資料比對。
難得看他穿得這樣輕便,白色T恤和米色長褲,使他看來年輕許多。
「你要在那里偷看多久?」江醒波似是早已發現了她,頭也不抬地道。
她皺了皺眉,真不知道江醒波的性子為什麼就不能被這個美麗的園林潛移默化得好一點,既是以古物收藏買賣為業,好歹也該有一定的素養吧?
「已經三天了,你到底要把我困多久?江醒波。」她避開滿地的箱子走近他,不悅地質問。
「我不是說了?直到寫意回來。」他忙著清點物品,看也不看她一眼。
「萬一她不回來了呢?你要關我一輩子嗎?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這樣只是在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而已。」她真的受夠了他這種孩子氣的作法了。
「是你在浪費我的時間,秦若懷。」他轉頭瞪視她,怒氣又起。
「我只是個局外人,你光對付我有什麼用?」
「局外人?一個局外人能對我的婚事有這麼強的殺傷力?秦若懷,是你太小看你自己,還是小看了我?」他諷刺地冷笑。
「雖然我並不希望看到寫意嫁給你這種人,不過,我還是得再度澄清,我不是個女同性戀者,寫意也不是。」她鄭重道。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把寫意娶進門,其他的都不重要。」他眼瞳冰冷地道。
「告訴我你非娶她不可的理由。」她實在非常懷疑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