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著的唯一目的,便是完成義父撒雷特交付給他的任務。
如此而已。
邁著迅速的步履前進,他自嘲地揚起了嘴角,這時,一個戴著金框眼鏡的斯文男子迎面走來,兩人慢慢接近,都為對方同是東方人而多看彼此一眼,然而,就在擦身而過的瞬間,那男子陡地停下腳步,滿臉震驚地盯住了他。
他腳下沒停,只是對上了他那雙紅光乍明的眼瞳,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倏地劃過胸口。
這是……什麼感覺?
北極星突然覺得,他那顆堅硬如石的心震了一下,但他不懂自己為何會對眼前這個陌生的東方男子有所感應。
不過,這零點一秒的對視很快就過去,他知道炸彈即將引爆,因而加大步伐,繼續往前行。
「你……」那男子想留住他,但話剛出口,聲音就被一記強烈的爆炸聲淹沒。
「轟!」震驚人心的砰然巨響,猝然地摧毀了整個宴會廣場。
那男子警覺地趴下,臉色大變,回頭看了他一眼,但北極星已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就在滿天的火光煙霧和一片驚恐的哭喊聲中,一架直升機疾速盤旋起飛。
坦克架著直升機,掠過小島上空,北極星冷笑地向下探了一眼,但他的笑容很快又從唇間消失。
濃硝煙塵里,那戴著金框眼鏡的男子仍挺直地站立在原地,正仰著頭望向他……
他頭上的傷口揚起陣陣刺痛,臉色不禁微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是誰?
「怎麼了?」坦克納悶地看著他,有點詫異他此刻臉上紊亂的表情。
「沒什麼。」他蹙著眉,吸了一口氣。
「身體不舒服?」坦克早在被指派為他的助手兼保鏢時,撒雷特就特別叮囑要多注意他的身體變化。
「還好。」他平緩了情緒,頭痛也立刻消失。
「回去後再到醫療中心檢查一下。」坦克道。
他沒再吭聲,只是靠在椅背,以眼尾瞄著那座不斷冒著濃煙的小島,思緒被拉回記憶深處那個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自從在兩年前醒來,他不記得任何事,想不起自己的姓名,也想不起自己是何人,沒有人能夠告訴他他自己的身分,他明白,他想知道的一切就鎖在他的記憶里,但仿佛被下了什麼咒語,他就是開啟不了進入記憶的大門,也想不起任何蛛絲馬跡。
因此,方才的撼動多少令他困擾,他不禁懷疑,自己以前是否見過那個男人……
濃煙覆蓋了天空的星子,直升機逐漸消失,而此時,立在小島上一直仰望著直升機消失方向的男子,嘴里則不斷喃喃地重復一個名字--
「『天樞』……」
☆☆☆
美國舊金山
黑影財團的總部位於舊金山,外表看來與其他的別墅豪宅無異,古典的維多利亞式建築,以及一大片的花園綠蔭,不說穿,絕對沒有人知道這會是一個私人企業。
這正是財團的一個障眼法,畢竟黑影財團所做的各種交易幾乎都是違法的,他們名副其實就像黑影一樣,隱藏在地下,做著各種的軍火、毒品買賣,面上,他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企業,但在黑市里,他們可是數一數二的超級財團!
這間豪華別墅內部寬敞,里頭除了有幾個重要的營業和財務部門,更有一個非常特別的醫療中心,這個醫療中心就是撒雷特特地為北極星設置的。
此刻,北極星就躺在醫療中心的活氧艙內接受例行性的治療及檢測,幾名醫療專家正圍在他身邊,邊看著儀器上的數據邊討論。
唐曄盯著眼前躺在活氧艙中的北極星,听著身邊其他醫療專家的對談,靜靜地不發一語。
半夜,北極星一回來就被送進醫療中心,她和其他三名黑影財團的醫療團隊成員早已奉令在中心待命,檢測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狀況沒有什麼問題,據我觀察,應該比之前還要健壯了,心跳和血壓也都正常。」來自美國的醫學博士道。
「他現在的各項身體功能指數簡直不能和兩年前同日而語,真不知道撒雷特在緊張什麼,一听坦克的報告就急急召我們來。」另一個來自德國的生技專家口氣有點抱怨。
「其實他的身體經過鍛練,早已可媲美一個運動選手了,細胞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不說,體能更是超級優秀。」美國醫學博士又道。
「真是不可思議,唐博士的腦部移植手術當真是個完美的奇跡!」俄羅斯的生物學家驚嘆地將眼光栘向唐曄。
唐嘩面無表情地接下這個恭維,依然沒開口。
站在一群男性醫療專家之間,她顯得非常特出,因為她不但是黑影財團這個醫療團隊中唯一的女性,也是最年輕的一位人類腦細胞高手。
兩年前,她剛受聘來到這里,其他人對這位年輕的女博士都抱著狐疑輕蔑之心,因為在她之前的三位腦科專家都無法完成北極星的腦部栘植手術,大家理所當然也不看好名不見經傳的她,但當她成功地將北極星的腦部移植進他的人體頭部內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小覷她了。
此外,她的老成內斂、冷靜沉默也讓這群年紀比她大許多的博士專家們,以及那些研究人員不敢在她面前太過放肆。
「要不是我的晶片,他現在跟個死人沒兩樣。」德國生技專家哼了一聲,他可不滿意功勞全歸給了唐曄。
唐曄沒作聲,不過細眉微微蹙起。
沒錯,要是沒有控腦晶片,她的移植手術根本就是失敗的,為了救醒他,只有在他腦中裝上那個穩定他腦波的晶片,然而,這也有個嚴重的缺失,雖然讓他清醒了,卻也抑制了他的記憶……
意思就是說,北極星重生的唯一代價,就是失去了「過去」,並且成為撒雷特的囚虜。
「據儀器測到的數值,他的腦波活動似乎有愈來愈頻繁的趨勢,這是否表示他正試圖要想起以前的記憶?」俄羅斯的生物學家看了腦波監測器一眼,不太放心。
「基本上我所設計的晶片能完全有效地控制他的思路,不過他本身的腦波就很強,如果控制不了,就得再加強晶片的電磁波強度。」德國的生技專家年輕而自負,在醫療團隊里一直想當老大。
「可是,再加強電磁波的話,他的腦受得了嗎?」美國醫學博士問道。
「心情的高低起伏和腦部的波動也有關,我猜想他那些波動只是情緒上的作祟而已,不必緊張,也不需要再加強電磁波,免得到時超乎他的負荷,得到反效果。」唐曄終於開口,令人意外的是她那冰冷嚴肅的外表下競有個低柔優雅的嗓音。
「說得也是,還是別亂來比較好,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沒什麼好擔心了。」美國醫學博士樂觀地道。
「不過還是要注意,如果電磁波晶片控制不了他了,他可是會發狂而死。」德國生技專家警告道。
「這點,唐博士應該懂得分寸的。」俄羅斯生物學家把責任推給了唐曄。
「是啊,撒雷特一向最信任唐博士,一切由唐博士決定就好。」美國醫學博士也不願承擔風險。
只有德國生技專家不服氣,他一直沒將唐曄這個秀秀氣氣的中國女子看在眼里。
「那麼,唐博士,接下來就交給妳了,他的細胞采樣明天才會出爐,到時我再將報告交給撒雷特。」俄羅斯生物學家拍拍走人。
「他的健康檢查報告也是明天才會好,我也要回去了。」美國醫學博士打了個呵欠道。
他們兩人一定,德國生技專家就走近唐曄身邊,挑釁地道︰「沒有我,妳能如此受撒雷特器重嗎?唐博士,我的晶片可是妳的一大功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