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認識你,佟小姐,你的中譯本翻得很好。」他朝她伸出手。
「哪里……」她不敢抬頭看他,只是輕輕地握了握他白淨修長的大手,就想抽回。
不料,閻炯卻突然握緊她的手,接著以外國人特有的見面方式擁抱住她,這舉動對在國外待了快七年的她來說理應很自然,可是她還是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僵得像石頭一樣。
但在場所有的書迷都非常開心,大家以為他在向她示好,頓時掌聲笑聲如雷,當場害她局促又失措,臉頰驀地著火。
就在一片喧嘩聲中,閻炯突然湊近她的耳畔,以一種嘲諷及挖苦的語氣,以及只有她听得見的音量對她說︰「可是,我沒想到你的中英文程度都這麼好,竟然能自動幫我修改我書中的一些片段,甚且連最後一個章節都能簡化成幾句話帶過,真是太厲害了……」
奧!
佟心語震愕地抬起頭,小臉寫滿了驚慌、尷尬,喉嚨一時像是被人勒住,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他現在說的竟是……竟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老天爺!他懂中文?
「辛苦你了,佟心語小姐,我正在想該如何好好‘報答’你自行刪改我的書呢!」他拍拍她的肩膀才放開她,嘴角噙著只有她才明白的冷笑。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閻炯生氣了,曉珍還跟她打包票說他不會發現這件事,這下子她該怎麼辦?她有直覺,他並不是個很好溝通的人,不,也許根本就不能溝通,從翻譯他的書她就感覺得出來,真正的他可是一點都不溫和……
「看來,閻炯很欣賞你呢!心語,」不明就里的總編輯笑著走過來對她道︰「我看他在台北的這一星期就由你來招呼他吧!正好你的中英文都很好,可以帶他逛逛。」
「呃?總編輯,我恐怕不行……」她驚惶地迭聲拒絕,沒想到雞婆的劉曉珍跑來扯她的後腿。
「可以哦!心語住餅美國,一定能和閻炯融洽相處的。」劉曉珍拚命暗示她這是個天大的好差事。
「那太好了!」總編輯轉而以英文向閻炯道︰這一星期就請心語小姐當你的翻譯及招待,等一下的歡迎酒會心語就一起去吧。」
「不行啊!總編……」要是和閻炯在一起七天,她真不知道自己的下場將會如何!
「真好,有佟小姐這麼美麗的小姐當導游,我一個人在台北就不害怕了。」閻炯以英語打斷她的話。
害怕?他懂中文還有什麼好怕的?這個騙子!佟心語瞪大眼看著他。
「我開始期待接下來的一星期會有多有趣了,佟小姐。」閻炯露出詭異得讓佟心語頭皮發麻的愉悅表情。
佟心語無端端打了一記哆嗦,閻炯的笑讓她感到一陣戰栗,那種感覺,就和閱讀著「戰栗」這本小說時一模一樣……
☆☆☆
忙完了簽名會,佟心語已經夠疲倦的了,可是她又不得不接著到飯店的歡迎酒會會場,擔任閻炯的「翻譯」,這樣連續的忙碌,她的身子著實有些吃不消,因此,當酒會進行到一半時,她的臉色已略顯蒼白。
「心語,你還好吧?」劉曉珍擔心地看著她。
「還好。」她將兩鬢的頭發撥到耳後,笑得勉強。
「你的身體比以前差了耶!」劉曉珍側著頭,想起佟心語中學時雖然縴細,但體力還不錯,不像現在這麼弱不禁風的模樣。
「是啊,自從那場車禍之後,我的身體就變得不中用了。」她笑嘆著提到去年春天的那場意外。
劉曉珍知道她提的這件事,去年,移民美國的佟心語和她父母一起出游,沒想到出了車禍,她的父母重傷不治,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
這場悲劇傳回台灣時,她還為她大哭一場呢!
幸好後來得知佟心語沒事,而且被她阿姨接去同住,她才放了心。
「那我告訴總編,讓你先回去休息好了……」劉曉珍看得出她是真的累了。
「不行,我怎麼能走?閻炯正盯著我瞧呢,他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她無奈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打從在簽名會時閻炯一下子要她做這做那,一下子又要她當翻譯兼跑腿,美其名是請她幫忙,實際上根本就是藉機在報復她。
真是個心胸狹小的男人!
「也對,他需要你替他翻譯和介紹。」劉曉珍轉頭看著人群中最帥的那抹身影,有點羨慕地嘆道︰「你真走運哪!心語,能當閻炯這個大帥哥的翻譯兼導游……」
「我把這份工作讓給你好了。」她還恨不能將這份燙手山芋趕緊丟開呢!
「你故意損我是不是?我的英文又不好!」劉曉珍嗔道。
「那正好可以請他教你。」
「不行哪!人家是來參觀台北的,總編說,得好好招待他這位大作家,這樣他下本書的中譯版才會交給我們代理。」
「別提了,依我看,他下本小說肯定不會交給我們了……」她表情陡地有點尷尬,繼而懊惱地以手掌捂住臉。
「為什麼?」劉曉珍奇道。
「為什麼?你還敢問我?你斬釘截鐵保證看不懂中文的閻炯中文造詣好得沒話說……」她從指縫中瞪著好友。
「嘎?什麼?這怎麼可能?那他不就發現了他的小說……」劉曉珍驚得捂住嘴,兩眼睜得奇大。
「對,他非常非常生氣。」她哀怨地垂下縴瘦的肩膀。
「他真的生氣了?看不出來啊!」劉曉珍瞄了一眼正在和總編輯聊天的閻炯,雖說臉上沒什麼笑容,可是也沒有生氣的跡象嘛!
「他這個人……我總覺得有點陰森又深沉……」佟心語看著閻炯臉上虛偽的笑容,以手掌圈住嘴巴悄聲道。
「他陰森?不,那叫酷!他簡直酷呆了!」劉曉珍早就被閻炯冷峻迷人的外形征服了。
他並不是那種漂亮俊美的男人,但他很有個性,也很有型,自成一格的孤冷強悍氣質正好是時下最受女人歡迎的種類。
「他那是冷酷!只有冷酷的人才會寫出那樣的驚悚殘暴小說。」她快受不了了,曉珍居然和那群書迷一樣盲目,為什麼她們都看不出閻炯的周身散發著一團令人望而生畏的殺氣?
「小說只是創作嘛!怎能和人的個性相提並論?」劉曉珍反駁。
「文筆會流露一個人心靈的另一面,閻炯這個人說不定是個心狠手辣的可怕人物。」佟心語的直覺向來很準。
「我看你是受了‘戰栗’這本小說的影響太深了,心語,你把閻炯和故事中的主角連在一起了,是不是?」劉曉珍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那也不是不可能……」她蹙著眉。
「你並不是個膽小的人,怎麼會對閻炯這麼害怕?難道是後悔修改了他的書而心虛?」劉曉珍想不透,經常仗義執言的佟心語一見到閻炯居然會像只見了貓的老鼠,真好笑。
「我哪有心虛?我一點都不後悔我做過的事,只是……哎,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怕他。」她搖搖頭,想不出理由。
「嘿,我懂了,你搞不好也喜歡上他,只是你自已不知道而已。」劉曉珍怪笑一聲。
「什麼意思?」
「害怕有時也是一種喜歡,因為知道心會守不住,所以害怕。」
「這是什麼歪理?」
「這是女情心理學,多學著點,很好用。」
「胡說八道。」她啐笑著。
「別不相信,有很多女人到最後都嫁給她最怕,或者是最討厭的男人,至于男人偏就喜歡惹他們喜歡的女人,我猜啊,也許閻炯也滿喜歡你的哦……」
「怎麼可能?別亂掰了!」她低叫著,」點都不相信劉曉珍荒唐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