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芙蓉瞪著兩個妹妹,有時真的不太喜歡她們的敏銳,尤其是才十六歲的海棠,別看她年紀最小,對事情的感應卻是四姐妹中最好的,老實說,她甚至有點懷疑她會不會是她們那位擁有超能力的老祖宗下凡轉世。
「是不是嘛?」夜海棠見她不語,馬上追問。
「你這小腦袋就不能轉慢點嗎?海棠。」她嘆了一口氣,煩惱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環在胸前。
「真的是你的病人?該不會是……你上次在雜志上看到的那個男孩……」夜茉莉的聯想力也相當豐富。
「唉……」她除了嘆氣,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男孩?什麼男孩?大姐的對象是個小男生?不可能啊!大姐沒有這種姐弟戀的運勢……」夜海棠驚異道。
「他已經三十歲了!」她立刻澄清,但緊接著又想起自己不也一直把唐堯當成小弟弟?嘖!都怪他那十八歲的靈體沒跟著軀殼長進,年輕得教人害怕,尤其是教她這個老女人害怕……
「三十歲?可是……芙蓉,你不是說他只是個男孩嗎?」夜茉莉擔心地看著她。
「我看到的只是他的魂魄,他正是醫療中心昏迷了十二年的那個病患。」她解釋著。
「昏迷了十二年?那跟死人有什麼兩樣?」夜海棠叫道。
「他還沒死!」她瞪了海棠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替唐堯說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芙蓉,你和那個唐少爺之間……」夜茉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被他的靈體纏上了,就這樣。」夜芙蓉苦笑。
「靈體?」看吧看吧!大姐的對象果然不是人!夜海棠在心中低喊,為自己愈來愈精進的法力自豪不已。
「他的靈體真的月兌離他的身軀?」夜茉莉問。
「是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說是我讓他的靈魂月兌困的,而現在,他希望我能救他,使他醒來……」她微蹙著眉,回想起乍聞唐堯的詭異過往時,心里的那份震駭與悸動。
一個人的靈魂被困在身體內十二年會是什麼感覺?
這和坐牢有什麼兩樣?或者……比坐牢還痛苦……
「咦?身體昏迷,靈魂卻被困在軀殼內醒著,這和我最近在看的‘黑魔咒’中一種巫咒很像耶!」夜海棠以食指輕敲著頭微晃,頸後的兩根長長辮子隨著身體搖擺著。
「什麼巫咒?」夜茉莉又問。
「死尸活靈。」
「死尸活靈?」夜芙蓉心一涼,臉色攸變。「真有這種巫術?」
「有啊!這是黑巫咒中最毒的一種咒語,而且只有道行高的巫師才會施法……」夜海棠點點頭。
「那……要怎麼解除?」她急急地問。
「這得看下咒的人怎麼設計了,不過,通常那是非常難解的,中咒的人通常只有等死的份。」夜海棠聳聳肩。
等死?
這兩個字讓夜芙蓉無端端地焦慮起來,若她不幫唐堯,他是不是真的會死在他未婚妻手里?
但是,他提出的解決之道是如此荒唐,她怎能和一個……一個靈體上床?
即使他是她命定的對象,她又怎能答應這麼無禮且可笑的要求!
「芙蓉,我看你離那個唐家少爺遠一點比較好,一個人好端端被下了咒語,他必定是個麻煩人物。」夜茉莉擔憂地道。
「這我明白,可是……」唐堯的恩怨其實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她如果夠理智的話就別趟進這不見底的渾水中。
只是,她能眼睜睜見死不救嗎?
如果她真的救得了他。
「茉莉,你這樣說等于叫大姐違抗命運,那個‘活死人’是大姐選上的男人耶!」夜海棠搖搖頭,不贊成茉莉的建議。
「不然你要芙蓉一頭栽進危險之中?我敢斷定,那個施咒的人一定不好惹。」夜茉莉听了夜芙蓉轉述的整個事件,腦里對那位和唐堯未婚妻狼狽為奸的巫師已經想像了一個惡魔的形象。
「我倒覺得這是大姐的考驗……想得到愛情,就得去冒險,是不是?大姐。」夜海棠人小表大地指著夜芙蓉。
夜芙蓉怔住了,這真的是比自己小十四歲的妹妹說出的話嗎?一針見血得讓人冒冷汗。
她和「想要就去爭取」的夜家老二夜玫瑰不一樣,從來就不是個有勇氣去冒險的人,外表的冷漠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偽裝,害怕受傷,所以和別人保持著安全距離,在那故作冷靜與成熟的面具下,藏著一顆膽小的心!
所以,她規劃出自己生活的原則,照著一貫的步調前進,就不會出錯。
美其名是自我管理得當,事實上卻是種逃避麻煩的伎倆而已。
而此刻,她的面具竟被十六歲的海棠一語戳破,那感覺比全身赤果還要難堪。
「我並不需要愛情……」她小心地保留著自尊。
「沒有女人不需要愛情的,尤其是夜家的女人!」夜海棠笑了笑。
「不要再說夜家的女人如何如何了,難道生在夜家就非得每一個人都一樣嗎?我就不相信沒有魔法和男人我會活不下去!」她被激怒了,失控地怒喊出聲。
夜茉莉和夜海棠都嚇了一大跳,傻傻地瞪著鮮少發脾氣的大姐。
夜芙蓉發覺自己失態,更加懊悔,咬著下唇,轉身沖上樓。
「果然要出事了……」夜海棠喃喃地道。
「你這嘴巴再不縫緊一點,不出事才怪!瞧你把芙蓉氣的……」夜茉莉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
「哎!打我干什麼?氣她的不是我,是那個‘活死人’啦!」她吃痛地哀叫一聲,不服氣地嘟起嘴巴。
「這事有點奇怪,海棠,你不覺得自從玫瑰展現了魔力救了她老公後,我們四姐妹的力量好像有驟增的趨勢,不然芙蓉怎麼會看得見一個魂魄?」夜茉莉清秀的細眉微蹙著。
「我早就知道我們的能力不只打噴嚏而已,你等著看吧!大姐隱藏了多年的魔力就要覺醒了……」夜海棠笑眯眯地預測。
「你又知道了?」這小表!
「我當然知道,我們四個啊……絕不是泛泛之輩!」她高高揚起下巴。
「是——嗎——?」夜茉莉聲音拉得好長。
「是的,尤其是我,我將來一定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她自鳴得意,誰知一轉頭,夜茉莉早就踱到廚房泡她的花茶去了,根本不理她。
「哼!以後你們就知道了!」她訕訕地鼓著腮幫子,坐回沙發,繼續大口大口啃著她最愛的菠蘿面包。
而回到自己臥室里的夜芙蓉則生著悶氣地站在落地鏡前,瞪著鏡中的自己低語著。
「我是怎麼了?平常的冷靜跑到哪里去了?不過是十八歲男孩的靈魂就把我嚇慌了嗎?就算我對著唐堯打了三個噴嚏又怎樣?這就表示我得接受他那可笑的要求?不……如果我所選擇的對象太差,我就有權利把他剔除!真正的魔力應該是這樣,而不是盲目地順從命運……」
「什麼三個噴嚏?什麼選擇的對象?你想把誰剔除?我嗎?」唐堯的聲音倏地從角落傳出。
她驚愕地轉身,怒氣一下子沖上眉睫。
他正斜靠在窗邊,雙手歪在胸前,兩條長腿閑散地交叉著,模樣俊俏得教人發慌。
「又是你!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死纏著我?」她握拳在胸口揮舞,忍耐已達極限。
「我不得不跟緊人,只有你能救我啊!」他盯著她笑。
「你的毛病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你另請高明吧!」她決定和他保持距離,不讓他再有機會搗毀她的平靜。
「沒有人比你更高明了,夜醫師,你在腦神經外科可是小有威名的啊!」唐堯笑著說。
「腦神經外科和巫術正好是完全不同的領域……」她馬上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