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雅見他讓步,忙推開門,讓諸葛冰心進去。
同住在見心樓,這卻是諸葛冰心第一次踏進烈焰的廂房。繞過小前廳,左方是書房,右方則是烈焰的寢室。
烈焰正躺在床上沉睡著,諸葛冰心悄然移近,在床沿坐下,盯著他略顯蒼白的臉,心中有說不出的激動。
早知道就不把「陽血」的事告訴他,早知道他是午時出生的話……
瞧她把他弄成什麼樣子了?器宇軒昂的模樣全沒了,那兩道英氣逼人的劍眉即使在沉睡中依然刻著凝重的憂郁。
不自禁地,她伸手輕輕撫著他的眉心,想把他眉間的愁紋給撫平。
烈焰在這時動了一下,她微警,縮回了手。
「嗯……」他翻個身,忽然睜開眼楮,見到坐在床邊的倩影,以為自己在作夢,閉起眼,又再度睜開。
這下子他可看仔細了,眼前如水的佳人不正是諸葛冰心?
「你……冰心!」烈焰驚喜地坐起,難以置信她會來到他的房內。
「我……我只是來看看……你……」諸葛冰心連忙站起,後退一步,垂下頭不敢正視他的眼楮。
對他毫無抵抗力的此刻,他的一點點熾熱眼神都會燒痛她!
「你的病好多了?」他高興地問。這是她首次主動靠近他,主動來看他,他實在太開心了。
「是的……我好多了……謝謝你。」她故意說得冷淡,不想讓心里的情緒泄露半分。
「太好了!」看她精神不錯,他的那些血沒白流了。
「既然你醒了,那我回去了。」諸葛冰心說著轉身要走。
「不!別走……」烈焰跨下床想拉住她,豈知才動了一下就覺得天旋地轉,人往前栽下。
「烈焰!」她一回頭,急急地將他扶回床上,嚇得連連抽氣。
他喘著氣,抬起頭看她,薄唇漾出一道愉快的弧線。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接近我。」流點血能換得她的關心,值得了。
「別說話,你快躺下。」她沒時間去偽裝冷漠了,他的臉白得讓她心驚。
「你別走。」他握緊她的手。
「好,我不走,你快躺下……」
「我不礙事的,只不過頭有些暈而已。」他還是笑。
「流那麼多血……還說沒事?你這個……這個……」她想不出要罵什麼,忽然瞧見他含笑的眼楮,索性別過頭去。
「只要能治好你的病痛,我的血流干都無所謂。」他靠坐在床頭,欣賞她為他擔憂的美麗表情。
「別說這種話!你不該浪費你的血來救我的!」諸葛冰心臉色一斂,兩道細眉全蹙在一起。
「浪費?救自己心愛的女人怎能叫浪費?」烈焰將她的手拉到胸口,熱切地道。
「你……」怎麼會有人能將情愛掛在嘴邊,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這個蠻夷男子!
「你別擔心了,我的身體壯得很,這點血很快就能補回來的。」
「誰擔心你了?你若就這樣倒下,以我大唐正好……」她倔強地瞪他一眼,將手抽回,口頭上仍不軟化。
「哦?那你也希望我死?」他眉一挑,早就看穿她冷漠面具下的焦灼。
她心一震,不知為何,單是听他說那個死字她就心驚肉跳。
「不!」她月兌口而出。
他愣了愣,忽然笑了。
「我……我回房去了,你休息吧!別再……別再想用那些血來打動我,我早說過不想欠你的情,你……」她想逃了,從他的身邊逃開,從對他愈來愈深的感情中逃離。
「冰心!」他卻不願在這時放走她,她難得真情流露,他不要她就這麼逃掉。
上前想攔她,但暈眩未止,他悶哼一聲,側著身倒向方枕。
「烈焰……」諸葛冰心著急地探向他,審視著他的臉龐及鼻息。「烈焰!」
他閉著眼楮,動也不動。
「烈焰!你怎麼了?烈焰……快醒來……」她顫聲地喊著他,急出了眼淚。
烈焰在這時動了,他手往她的細腰一攬,將她整個人擁進了懷中。
「啊!」她驚呼一聲,嬌軀朝他壓去。
他睜開眼楮,看著她,以及她眼中盈盈的淚珠,心頭一窒。
「這些淚,是你冰冷的心融化後的水嗎?」烈焰低啞地道,胸口幾乎要爆開。
「不是……不是……」她想否認,但來不及拭去的淚水早已說明了一切,事實上,對他的感情隨著淚水傾泄而出,再無法隱藏。
「哦,冰心,冰心……」他低喚著,拉下她的雪頸,吻去那晶瑩如珍珠的淚。
她閉上眼楮,不再去抗拒了,不管是對是錯,不管承不承認,她的心早已是他的了。
他的吻最後落在她的唇上,四片唇瓣交鎖著兩顆早已互屬的心,多雅及別拉罕不知何時已退了出去,房里只有他們彼此怦然跳動的心音,靜靜地傳遞著無言的愛意。
第七章
也許是愛情的力量,烈焰身體很快就復元了,他神采飛揚,一掃之前為情所苦的陰霾,整個人顯得更加開朗,王府里的每個人幾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悅。
好不容易贏得了美人心,他對諸葛冰心更加體帖了,目光總是繞著她打轉,仿佛怎麼看也看不夠、看不膩。
只是不知道為何,即便在了解諸葛冰心也愛著他的此時,他的心卻一點也不踏實,好似他愛上的只不過是一樓塵煙,隨時會消散,那份在初遇她時便深埋在心中的不安,竟不消逝,反而日益彰顯……
也許是兩人無法有進一步的接觸,才會造成這份浮躁,諸葛冰心的心兒太弱,根本無法行房,更不能生養子女,因此他對她的愛,終究只能停留在精神層面,不能有實質的結合。
起初他並不在意這方面的事,他認為只要兩情相悅,就不會有任何阻難,但是隨著與諸葛冰心相處時日的增加,他要她的卻愈來愈強烈,每次面對她,他都沖動地想將她壓在床上,讓她變成他的一部人……
這天人交戰可把他累慘了,他沒想到在得到她的愛之後,反而帶來更大的痛苦。
他的成了一個無底深淵,除了諸葛冰心,沒人能填滿。
偏偏在這時候,大武藝派人召他進宮,宣稱要將花卓許給他,並強硬地訂下成婚的日子,要他在立春之前把花卓娶進門。
「父王,兒臣只把花卓郡主當成妹妹,並無男女之情,我不能娶她……」烈焰急著表態,心有所屬之後,哪里還容得下旁人。
「花卓有什麼不好?長得漂亮,身子骨又健壯,包裝能幫你生一個胖兒子!」
一提到身子骨強健及生兒育女的事,烈焰的心忽地抽了一下。
以冰心的孱弱,完全不符合父王的條件,他若要娶她,勢必困難重重……
「兒臣此時無心于婚姻,與大唐的事未解決前,兒臣暫不娶妻。」他眉頭深蹙著,沉聲道。
「與大唐之戰已佔去你太多時間,我不想听你這借口,你今年也有二十六了,再不也婚怎麼成?想想你兩個皇弟都早已娶妻生子,就你還獨身至今,這成何體統?」大武藝不悅地說著。
「兒臣不想娶個不喜歡的女人……」烈焰悶聲道。
「等等,你這托詞該不會和你從唐宮抓來的那個女奴有關吧?」大武藝突然冒出這句話。
烈焰大吃一驚,愣住了。
案王怎麼會知道冰心的事?
「我早听說你從唐營擄來一個女人,對她寵愛有加,還讓她住進見心樓,這荒唐事是真是假?」大武藝慍怒地質問。
「兒臣……」果然下人們的嘴是堵不住的。
「你別被那個女人給迷惑了,當心那女人是來臥底的,這幾年大唐對我渤海國的許多機密都了如指掌,我懷疑我們國內有奸細,你最好小心提防著,別為了而壞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