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一張口又是個呵欠,葉炯心急忙掩住,免得被爺爺看見又要數落個沒完。爺爺雖然生活在現代,可是骨子里全是骨董,注重禮教、講究輩份,最看不慣她的所有不良習性。她啊,怕死了他的叨絮了!
「小姐,你的晚起讓我們又多受了十五分鐘的罪。你真以為多賴這點時間有用嗎?」守宮無力地掛在八仙椅上埋怨。
「怎麼沒用?一天十分鐘,二十幾天下來好歹也有四小時,夠貼補貼補了。」葉炯心拍著雙頰,嘆口氣。她可以不吃飯,就是不能不睡飽!
「這麼早起是你們的習慣?」倪澈揉揉後頸,他昨夜也沒睡好。
「不,是我爺爺的習慣。我以為這年頭大家都用鬧鐘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用竹更…唉!早知道這位沒見過面的爺爺這麼難相處,我也不會來找他……」她覺得今早的眼皮特別沉重。
‘噓!小姐,你還敢說?當心等一下師父又要罵人了!」守宮連忙用雙手比個大「x」。每次她被念,他也跟著遭殃。
「呀!是得小心點。他肯讓我住下來我就得偷笑了。」葉炯心捂住嘴,大眼往後瞄了瞄。
「你從沒見過你爺爺?」倪澈爬梳著頭發,靠在椅背上,對她越來越好奇。
「沒有。听說當年我爸和我爺爺吵了一架,我爸就到美國去了,二十年來都沒聯絡。我在美國出生,只知道有個爺爺往日本,其他都沒听我爸提起。」其實她這次偷跑到日本是為了化解父親和爺爺之間的間隙,她知道這兩個男人都倔,想要一方先低頭根本不可能,才會自願來日本當個和解天使。但是見到爺爺後,她才領悟這檔差事完全是吃力不討好…
「那你這次回來,主要是想看看你爺爺?」
「嗯,光用想的想不出他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趁暑候親自來探望,結果」
「結果才發現他並不好相處產?」他替她說完。
「是啊!碧執、倔 、剛懼、沒耐性……我真奇怪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人請他看病?」她支著下巴,難以理解。
「師父的醫術好啊!想要治病就得忍受他的個性,這是所有上門求醫的人都知道的事。」守宮很以葉虛懷為榮。
「我也是回來後才知道爺爺這麼有名。知道嗎?這里大家都叫他‘葉神醫’哩。真好笑,又不是武俠片.連個老中醫師也能取這種名號……」她嗤地一笑,一張小臉洋溢著青春活力,煞是動人。
倪澈不自覺地呆望著她,她的表情變化之快,簡直讓人目不暇給。
「咳咳咳……」守宮沒放過他的凝視,不悅地連咳好幾聲,以茲警告。
「小兄弟叫守宮?」倪澈收回視線,轉而看向他。
「嗯哼!」這人對小姐不懷好意,絕非善類,他得替小姐提防點。
「這是外號吧?很少有人取這種名字。」倪澈覺得新鮮。
「我就取這個名字,怎樣?姓守名官,獨一無二!」他說。
「什麼獨一無二?晚上天花板上一大堆,我還差點認不出哪只是你咧!」葉炯心嘲弄地大笑。
「小姐!你……」守宮不禁哀嘆連連,他一定是上輩子欠了她什麼,否則不會在現世被她欺負得這麼慘。
「好啦!我又忍不住損你了,別氣啊,壁虎,你正值發育,氣多了會長不大哦!」她連挖帶損地賠禮。
「是嘛,我才十六歲,干嘛和一個二十歲的老女人計較?」守宮也有反擊的時候。
「小表,敢說我老!」’她笑罵地注他後腦拍一掌。
「哎呀,我都被你打笨了啦!」他護著頭亂竄。
「你本來就不聰明!」她做個鬼臉,又笑嘻嘻地追著他。
「我是你爺爺的徒弟,你罵我等于罵他!」
「這是什麼歪理!那他是我爺爺,我罵他等于罵自己啊?」她又打中他的背。
「啊!我要叫師父了……」守宮祭出法寶。
「別叫了,我這是最後一次欺負你。瞧。我要走了,放你一馬。」她拍拍大背包。
「你真的要回美國?」守宮說不上來心里的失落是為了什麼。她來,他覺得吵;她走,他又覺得難過……難道十六歲的少年一定得有類似「維特」的煩惱?
「噓,我只是搬出去,就在這附近找個便宜的住處待著。別告訴爺爺哦。」她將他拉近,在他耳邊悄聲道。
「什麼嘛!原來是陽奉陰違……」守宮化悲為喜。
「別又跟我繞成語。我就是不能這麼輕易放過姓唐的……」她忿忿地握緊拳頭。
「你和唐泰隆之間有什麼仇?」倪澈最想知道這一點。
葉炯心抬頭看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很海派地攬住他的肩,「阿澈,我想,我們之間還有一些問題得說清楚。」
到現在為止,她對他的底細一點都不了解,雖然他昨晚對爺爺說他是個觀光客,
但有哪一個觀光客會觀光到唐泰隆的辦公室里去?而且還能穿過紅外線,從三樓跳下來也沒骨折;更夸張的是,他好像還會射飛刀……
他不簡單哦!
「是嗎?」看著她淘氣的眼楮,他揚起唇角。
「你還欠我一堆解釋。走,我們最好離開這里再說。」她的手依然搭在他身上。
「不跟你爺爺道別?」倪澈不是沒和女人親近過,但她給他的感覺卻相當特別。
素淨的臉上殘留著洗面皂的清香,簡單的衣著打扮,渾身洋溢著一種自然純淨的氣息,一種不屬于女人的氣息
她很中性,就像看不出性別的頑皮精靈。
「不用了,我來也沒跟他打過招呼。」時炯心其實還在為爺爺趕她走這件事生氣。
「別這樣,他是你爺爺。」心中涌起的回護條近之情讓他忍不住輕攏她的發絲安慰。
這家伙竟敢亂模小姐?混……混蛋!守宮臭著瞼,在一旁暗暗咬牙。
「壁虎,告訴爺爺我走了,這一走,就不再回來了!」她故意轉向後方的藥室大聲說。
「小姐,你真的要走?」守宮配合地大聲回應,邊看向藥室。
「有什麼辦法?人家要我走,我再死賴著就太難看了!」喝,連探個頭出來都不願意,爺爺真是冷血!她在心里低咒。
「小姐,師父其實是為你好…」守宮又繼續喊道。
「好個……」
那個屁字還沒放出來,葉虛懷就忽地走出來,聳著眉怒道︰「要走就快走,一大早就在這里吊嗓子,你們在叫魂哪?」
「爺爺,我真的走羅!」她一腳跨出大門門檻,回頭撂話。
「走啊!」白發白眉,葉虛懷不笑的時候其實威嚴凜人。
「那我也要離開了,謝謝您。」倪澈有禮地鞠了個躬。
「嗯,都走吧!別再來煩我!」葉虛懷一揮手,轉身又入內磨藥去了。
「師父——」守宮想替時炯心說話,但才開口就被時虛懷喝止。
「守宮,別蘑菇了,還不過來磨藥?」
「是。」他轉頭,正好瞧見時炯心跟他揮手道別。「我會再和你聯絡。」她小聲地對他說。守宮這才笑著點點頭,進入藥室。于是,葉炯心和倪澈兩人走出了神農藥鋪,離開了中華街。
第三章
「你昨晚進去縱橫幫分舵干什麼?」葉炯心坐在一家早餐店里啃著三明治,開始徹底盤查倪澈的底細。
「你先說你為什麼卯上唐泰隆?」他一手支著腮,看著她不太文雅的吃相。
她之所以引起他的興趣,不只因為她昨晚的大膽行徑,還有她不同于一般女孩的特殊個性。
「為什麼我先說?是我先問你的也!」她不服氣。
「想想,昨晚是誰救你的?」他狡猾地笑了笑。啊,不小心露出本性,他得節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