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夜神行微微頷首,閉起眼楮。
夢的信道開著,他們進入了舒靜的夢里,夢里的她正倒在血泊中,只剩最後一口氣。
「靜!」幻夜神行被那一大片血嚇得倒抽一口氣。
「運用你的力量,我需要一間象樣的病房。」總管低聲道。
「是。」幻夜神行凝神聚氣,在他的意念下,眼前忽然出現一間病房,各種醫藥儀器一應俱全。
舒靜也已被移到一張干淨的病床上。
總管檢視她的頭部,低聲道︰「她的頭受到嚴重撞擊,胸腔內的肺髒被激力打傷,全都出血,要救活太難了。」
「都是我!要不是我顧著和自己對打,不听她的勸,也不會失手傷了她!」他沉痛地抵著額頭。
「你要有心理準備,幻夜,她的靈魂里有兩個女人,醒來的不一定會是你的舒靜。」總管看著他,預先警告。
「什麼?」他呆了呆。
「她的魂魄里存在著舒靜和另一個女人,最後會是哪一個活下去我無法預料。」總管推推圓框眼鏡,認真地說。
「你是說,醒來的有可能是舒嫻?」他瞪大眼,壓根兒忘了黑羽森已將她們兩人的意識交融在一起。
「是的。」
老天!這算什麼?賭注嗎?
萬一醒來的是舒嫻,那不就表示舒靜已死去?
幻夜神行忽然覺得自己站在深淵上,不知道跳下去之後水是冰冷的,還是火燙的!
「這樣,你還是要救她?」總管問。
「是的……」為了二分之一的希望,他總得踫踫運氣。
「那你出去等著。」
總管于是動手醫治舒靜,病房外的幻夜神行不斷地呼喚著舒靜四散的意識,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他到後來幾乎以為手術永遠也不會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總管走出來,對著他說︰「現在只有等待了。」
結束夢里的醫治工作,幻夜神行帶著總管回到現實,舒靜的臉色還是蒼白得可怕。
「怎麼樣?」雀利兒拉住他的手問。
「不知道,看她的意志力了。」他陰郁地說。
如果老天有眼,就讓善良的舒靜醒來吧!他在心里祈禱。
從那天開始,幻夜神行每天都待在靈力俱樂部的二樓等待,他和往常一樣抽煙、喝酒,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表情與神態。
他不再一副溴然的模樣,雙眼中深沉的期待與痛苦,嘴角不再總是掛著虛偽的淡笑,刻骨銘心的感情讓他月兌胎換骨,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
仇烈對他的改變最高興了,他向來喜歡直來直往,對幻夜神行以前拐彎抹角的行徑不屑得很,因此最樂見他撤去那道自閉的心牆。
「嘿,原來真正的你比以前有個性多了。」他走到三日來煙不離手的幻夜神行身邊。
「是嗎?」他冷瞄他一眼。
「是啊!以前你就算心情不好也都故意裝作笑咪咪的,看了就讓人生氣。」總而言之,以前那個幻夜神行最會惺惺作態了。
「原來你這麼注意我。」他又喝了一杯酒。
「誰注意你了?」仇烈大叫。
「不然,我的轉變你為什麼比較得那麼詳細?」他冷笑地轉身向他。
「那是因為我覺得你早就該把心里的藩籬都拆掉,這樣大家才算朋友。」
「我可沒說過你是我朋友!」
「什麼?」這話有點過分!
「我啊,現在看你還是不太順眼,你能不能想想辦法讓自己也變一變,省得我手癢會忍不住……」他摩挲著拳頭,嘴角上勾。
「忍不住怎樣?」仇烈豎眉瞪眼地湊近。
「忍不住在你俊美的臉上揮一拳!」他說著突然擰了擰仇烈的臉頰,十足的欺負。
「媽的!你……」仇烈哪受得了這種調侃,氣得就要上前和他干一架,雀利兒眼明手快地攔住他。
「別沖動,仇烈,他現在心情不好,你就別惹他了。」她提醒他。
「我惹他?」仇烈的眉毛幾乎著火。
「他不是從前的幻夜了,現在他可是想什麼就做什麼,沒有顧忌的。」雀利兒真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哀,幻夜現在的個性更容易和仇烈起沖突了。
「小子,你以為你現在還打得贏我嗎?」幻夜神行睥睨地掃他一下,帶著倨傲的冷笑走出總部。
「喂喂,我收回我的話,我現在一樣看他不順眼。」仇烈氣悶地宣稱。
雀利兒和電掣互看一眼,都沒轍地搖搖頭。
幻夜神行來到病房,在舒靜的床邊坐下,看著她依然沒起色的身體,心又跌蕩得更深。
三天了,她的心跳和血壓都正常,可是就是不醒,夢里的她也陷入昏迷,他進去叫喚了許多吹她都沒反應。
「你要睡到什麼時候才願意醒來?靜,要我等白了頭嗎?千萬別輸給舒嫻哪!我等著要對你說我愛你……」執起她的手輕吻,他心痛地細喁。
是她填補了他心靈的裂縫,她讓他分裂了十多年的人格再度成為完整,可是他回報她什麼了嗎?
除了傷她的心,傷了她的人,他什麼都沒有給她!
如果當初他敢開口說愛她就好了,起碼她會知道他的心,但現在……現在一切會不會都太遲了?
閉上眼楮,他握緊她的手,沉浸在濃稠的悲哀之中。
驀地,她的手抽動了一下,他張開眼楮,呆呆地望著她微微搧動的睫毛,看著奇跡在他面前發生……
她醒了!
足足有好幾分鐘他說不出話來,心跳得太過劇烈,以至于胸腔沒有多余的空隙讓他喘氣。
餅度的興奮讓他忘了細想她究竟是舒嫻還是舒靜。
「幻夜……」她才要開口,就被後腦和胸口傳來的痛楚逼得住口。
「別動!別說話,醒來就好!只要你活著就好……」幻夜神行激動地將臉埋進她柔細的掌心,高興得說不下去。
「你……怎麼了?」她疑惑地看著他。
「我只是太高興了,你醒了,你沒事了……你……」他抬起臉,深情地看著她,然而卻意外地在她臉上看見無動于衷的表情。
「沒想到你會這麼高興見到我,幻夜!」她笑了,以舒嫻特有的招牌笑容響應他的錯愕。
幻夜神行覺得才剛沸騰的血液又在一瞬間冷卻,而且結冰。
舒嫻!她是舒嫻!不是他的舒靜!
一抹恐慌攫住他的心頭,他震驚地站了起來,並且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
「很失望吧?你的那一記靈力正好由舒靜承受了百分之八十,她沒力氣活過來見你了,只好由我代理。」舒嫻靜靜地躺著,可是說出的話卻字字帶刺。
「為什麼會是你活著?為什麼醒來的不是舒靜?為什麼?」幻夜神行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他雙手抓著頭發,向後靠在牆上。
總管和大家都聞聲而來,看見她醒來,雀利兒第一個歡呼。
「舒靜,你醒了?太好了,幻夜守了你三天三夜了呢!」
「我是舒嫻,不是舒靜,你們是誰?」舒嫻瞇起眼,滿臉敵意。
「舒嫻?……你不是舒靜?」雀利兒駭異地看著絕望的幻夜神行。這是怎麼回事?
「舒靜永遠出不來了,我只好勉為其難地活下去。」舒嫻狡滑地笑了笑。
「原來姊姊贏了。」總管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強者生,弱者亡,這是物競天檡的自然原理。」舒嫻揚了揚細眉。
「你偷了舒靜的軀體,還好意思活下去?」幻夜神行森冷地說。
「哼?誰要舒靜太弱呢?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格分裂癥的人出手傷她的。」舒嫻反譏。
「你……」幻夜神行差點控制不住搯死她的沖動。
「你們太吵了,都出去,我要休息了。」她下逐客令,面轉向牆壁。
幻夜神行心情惡劣得幾乎想殺人,他憤而轉身沖出病房,沖出靈力俱樂部,痛苦地坐倒在門廊前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