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一路上都不言不語,身著輕巧迷人的洋裝,黑發綰成一個髻,戴著墨鏡,唇紅齒白,又美又酷的搶盡風采,機場內幾乎與她擦身而過的人都會頻頻回頭張望。
而另一個焦點對象理所當然是俊美中帶著倜儻不羈的高硯。為了不引起騷動,他首次中規中矩地穿上灰黑色西裝,想要表現出銀行家的精練,無奈那一頭性感的半長發和太過漂亮的五官,不僅藏不住他的特立,反而將他的瀟灑襯得更為突出,機場內沒有一個女人肯放過注視他的機會。
到櫃台拿了機票,他將那張飛往英國的遞給星辰,刻意以一種輕松又客氣的態度笑說︰「那麼我的任務完成了,祝你一路順風,公主。」
星辰低頭看著那張象征她自由的機票,吸了一口氣,才干澀地點點頭,「謝謝。」
他將自己的機票放進口袋,抬頭看了看班次,說︰「你的飛機比我早,再半個小時就要Checkin,我帶你上二樓。」
她看了看看板上的班機時間,再看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便上了電梯。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來到出境檢查口,可是,原本該興奮的星辰卻在瞥見那通向登機口的出口時,倏地被一陣依依離情攫住心頭。
她就要離開高硯了!離開這個可惡、無禮又喜歡挖苦人的無賴了!
自由就在眼前,但她為何想哭?
眨眨眼楮,將涌上眼眶的淚用力濟回心中,都到這個時候了,她可不能丟自己的臉,說不定他急著將她這顆燙手山芋丟開,樂得自由自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出境檢查口的電腦看板打出了開始接受出境檢查,高硯見她久久不願與他說話,以為她巴不得他早點走,聳聳肩自嘲地說︰「沒麼……再見了,星辰公主。」
「再見。」她的聲音細微得幾乎不可辨,轉頭匆匆瞥了他一眼,又迅速轉開。
他就要從她生命中消失了!從此兩人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
但是老天,她愛著他啊!而他卻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
斑硯無言地盯著她雪白的後頸,使盡力氣才使喚得動釘著不動的雙腿,困難地走開。
星辰還是背對著他,全身的力氣都用在阻止自己回頭,她怕一回頭,會開口說出要求他永遠陸在她身邊的蠢話。
為什麼偏偏到這時候才覺得軟弱無助?此次去英國能不能找到祖父那方面的親人還不知道,唯一可確信的卻是路途絕不安全,父王是真的不會放過她的……不會放過她的……
斑硯一手插在口袋,一手將頭發撥到腦後,踱步來到免稅店買煙,心里不知為何沉甸甸的,一點也沒有甩開包袱的輕松感。他討厭這種氣氛和心情,又不是第一次送行,為何這回雙腳沉得像是被灌了鉛?
我是怎麼了?他自問。這不是我最期盼的時刻嗎?干嘛哀淒得像是丟了多麼重要的東西……
重要的東西?該死的想法!他低咒一聲,挑了一包煙結帳。
星辰……她一個人走沒事吧?從沒問過她為何要到英國去,世界這麼多地方,她何以單單挑中那里?
他倏地轉頭看著俏生生杵在人群中的她,莫名的煩優困擾著他。她一個人到英國之後呢?人地生疏,又得應付隨時會發生的變數,她那嬌生慣養的脾氣和莽撞的個性會不會出什麼差錯?
要是被人逮住送回去給蘇丹領賞,她早已非清白的身子被發現,蘇丹會怎麼對待一個不潔的公主?
又萬一抓她的人覬覦她的美色,動了歪念頭,那她不就只有任听擺布的份了?
斑硯的胸口揪得好緊,問得他眉鋒蹙成一團。
罷了!我替她操什麼心?她和我非親非故,就算她出了意外也不干我的事……
他勸著自己別多管閑事,可是愈想愈慌,一種陌生的感覺在他心中慢慢醞釀,夾雜著不放心、憂愁、焦慮和不願意別的男人踫她的情緒塞滿他的每一個細胞。
我該不會發神經地愛上她了吧?他被自己內心歸納出這種病態心情的結論嚇了一跳。
急忙點上一根煙壓壓驚,只可惜尼古丁也不能讓他清醒些,他的紊亂依舊,而且隨著煙霧散去,腦子更加清明。
我他媽的真的墜入情網了?
詛咒也消不去她在他心中悄悄佔據的份量,他一抬頭,發現排在往檢查人口行列中的她正好也在搜尋什麼,摘下墨鏡後的眼光急切而不安,直到她在著著眾生中找到他的身影……
他還在!還在那里!星辰安心地垂下緊繃的肩膀,與他四目相接。
愈走近人口她就愈迷惆,在這時候,只要他喊她,只要他張開手臂,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奔入他懷里!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甚至沒有動,只是挺直地矗立在免稅店外盯著她。
她只有往前走了。紐約的一場巧合把他們兩人的路綁在一起,如今她已看見岔口,他們往後可能不會再有交集了。
他感覺得到她松了一口氣,抿緊的唇與僵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那雙隱藏在黑色隱形眼鏡下的紫瞳也綻放著信任的光芒……就因為看見了他!
眼見她就要進入人口,高硯的呼吸急促起來,腳步在大腦下令前就朝著她移動過去,他有種想法,她那無言的凝視中似乎隱藏著某種深沉的情感,而那種情感強烈到允許他即便在神智不清時也可以親吻她……要了她……
這意味著什麼?
呼之欲出的答案讓他戰栗。
不!不行!他不能就這麼讓她走掉!他還有許多問題得向她問個明白,問她那些與他針鋒相對的言詞和行為是否都是偽裝?問她在她的心中是否也早已對他動了情?
星辰!
他的步伐愈來愈大,到最後幾乎是用小跑步,迫不及待要沖到她身邊,從她口中得到一個承諾——
但是,就在這時,一群穿著西裝的人比他更快圍住她,就在他離星辰還有五步之遙,那些人竟在檢查人口處強制拉著星辰往里走去。
「星辰!」高硯見狀不對勁,高聲叫喊。
「高……」星辰張煌地想回頭求救,才喊出一個字就被擊暈過去。
「星辰!」他大吼一聲,擠往檢查人口。
人口處突然冒出兩名大漢擋住他,剽悍的神情擺明了不準他輕舉妄動。
「滾開!」整顆心都系在星辰身上,高硯沒心情與眼前的兩個阻礙窮蘑菇。
雙方在瞬間開打,高硯靈活的身手一下子就佔了上風,他一個後旋踢撂倒一個,又一個漂亮的中國拳打凹了另一人的肚子,然後迅速地飄進人口,往星辰的方向追去。
只是才一會兒的時間,星辰就像平空消失了似的,偌大的機場沒有她的人影,更沒有那些綁架她的男人的蹤跡。
他追出機場,瞪著熙攘的人潮,一時之間束手無策,他連對手的來歷都搞不清楚,要怎麼救人?
那些人能在機場鮑然擄人,顯見不是普通混混之流,難道會是為了蘇丹懸賞的重金而追緝他和星辰的黑道老大?
重重捶了梁柱一拳,他心亂如麻地立在原地。
這時,一個穿著時髦的女人忽地來到他身後,冷不防用槍抵住他,陰笑道︰「想見到星辰公主就安靜地跟我走。」
「你是誰?」他心一凜,沉聲問。
「等一下你就會知道了。走!」
為了星辰,高硯沒有反抗,溫馴地隨著女人上了一輛黑色轎車,離開機場。
第八章
結果,高硯見到的並非什麼黑道老大,而是曾經交過手的柯特•溫瑞。
「原來是你。」他冷笑地看著坐在大桌後方的柯特,心中益發不安。若是一般的道上兄弟還好對付,他們只是單純地為錢賣力而已,不會胡搞瞎搞;可是柯特•溫瑞就不同了,他對汶萊油田的野心及對宙斯集團的敵意極有可能逼他做出許多狠事,其中還包括對蘇丹哈桑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