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嘴里雖這麼說,但安以樂其實已手腳冰冷,隨著車子的煞車,她的理智幾乎被不斷上涌的恐懼吞噬。
車子終于在一幢大宅前停住,那是一幢典雅又漂亮的房子,離市區還有一段路,可是環境清幽,屋前有一大片草坪,沒有圍籬,站在前廊就能將街道上兩排翠綠的樹景一覽無遺。
這就是安以樂在美國的家,也是三個月前出事的現場!
梆蒂牽扶著她一步步走向屋子,安以樂覺得自己正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淵,只要一開門,她就會跌到地獄,萬劫不復。
梆蒂拿出鑰匙,將門緩緩開啟,安以樂頓時覺得一陣寒意直通心頭,她全身戰怵地跨進門,摘下墨鏡,怎奈一雙美麗的眼楮什麼都看不見,只除了不停地流淚。
「以樂」
梆蒂難過得想擁住她,可是還沒伸手,她就已經跌跌撞撞地沖進客廳,跪倒在地板上,被一幕幕令人驚駭得幾乎發狂的回憶刺得痛號——
「爸、媽、小悅,我要報仇!我一定要替你們報仇!」
梆蒂靜靜地任她發泄,想起安家發生的事,不禁為之鼻酸。
三個月前,安家還是像平常一樣地作息,身為名推理小說家的安潔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他在十五年前來到紐約闖天下,直到五年前才以一本懸疑推理小說而擠身進暢銷排行榜的作者群,之後的幾年他仍不斷創作,在文壇享有一定的知名度。三年前,他取得綠卡,于是將太太和兩個女兒接到紐約來,一家團聚,在美國定居。
安浩的個性沉默寡言,但為人誠摯,在美國雖然朋友不多,但在鄰居眼中,他是個和善的中國人,一點也沒有暢銷作家的架子,在這個高級社區中的形象不錯。
他在市區有間小型辦公室,聘請一位秘書幫他處理書稿和一切瑣事,平常他不是窩在家中寫稿,就是到辦公室處理信件,是個作息非常規律的人。
長女安以樂剛滿二十一歲,個性溫婉,美麗但不俗艷,她有一份中國古典仕女的娟秀氣質,留著及肩的半長發,一雙靈動的眼楮是臉上最迷人的焦點,笑起來時唇形優雅而性感,全身經常洋溢著快樂的氣息,社區中的人都知道名小說家安浩有個標致的女兒。她還有一年就要從大學畢業,學藝術繪畫的她每天早上出門上課,晚上回家陪爸媽,偶爾和異性朋友約個會,生活單純而快樂。
安以悅是安浩的小女兒,才十二歲,她是安太太後來不小心受孕才生下來的,足足小了安以樂九歲,是安家倍受寵愛的小寶貝。
安太太則是個賢良的家庭主婦,她是安家的重心,照顧著每一個家人的衣食,是安家人的精神支柱。
這樣一個平凡的家庭在美國到處可見,可是,誰也沒有料到,殘酷的歹徒竟會選中這麼一個安分守己的家庭當成屠殺的對象!
三個月前的一個平靜的夜晚,安家四口都在屋里,安浩在書房打稿,安太太在廚房洗碗,而安以樂正在樓上試穿要參加舞會的衣服,安以悅在客廳里看著電視,他們在歹徒闖進來的前一刻都還不知道惡魔已然降臨。
歹徒是怎麼進門的,在樓上的安以樂根本不知道,她邊哼著歌邊將衣服一件件收過衣櫃,突然,一陣玻璃砸碎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她覺得奇怪,正想打開門下樓看看,誰知門一開她就听見幾聲奇怪又短促的聲音,緊接著安浩的慘叫聲響起,淒厲而痛苦。
「爸爸……」她全身起了冷顫,想也不想地往樓梯沖下去,來到樓梯的轉角處,就親眼看見妹妹全身是血地倒下。
而她母親,正承受著好幾發打進體內的子彈,並且不停地以中文嘶喊︰「快逃……樂樂……」
「媽……」安以樂抖著身子.看著母親被子彈打得血液四濺,兩腳幾乎釘在原地,無法動彈。她嚇得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此刻的情景究竟是幻是真。
「他還有個女兒!」一個人用帶點法文腔的英文說著。
「去樓上看看片另一個人說。
「別留下任何指紋。」第一個人叮嚀道。
「知道了。」
有兩個人!安以樂花了許多力氣才找回理智,她撐著發軟的雙腿,急忙朝樓上奔去。
為什麼?為什麼?
她躲進自己房間,將門上鎖,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氣,心中還不斷想著這個問題。
這些人為什麼要殺他們全家?他們從不和人結怨,過著簡樸的生活,為何還會遭遇這種事?而且听那兩人的對談,似乎認識爸爸,難道是爸爸得罪了什麼人?
憤地,有人從門外撞著門,把她駭得將椅子頂住門把,然後推開窗戶,打算從窗口逃走。
但她才探出一半身體,門板就被一個高壯的男人踹開,那人蒙著臉,只露出兩只淡藍的眼瞳。
「哦,想逃嗎?別費心思了,趕快去陪你的家人吧他們在黃泉可能等得不耐煩了。」那人陰陰地笑著。
「你……你們到底是誰……」她連聲音都抖得厲害。
「我們?去地獄問你爺爺吧!」另一個瘦小的蒙面人從門外跨進來,舉起槍就往她的身上發射。
安以樂再也無暇細想,整個人往一樓跳下去。她在墜落的同時,兩發子彈件分別從她的左臂和右腿劃過,加上與地面接觸的撞擊力,痛得她幾乎昏死過去。
她掙扎著要起身,這才發現身邊又站了一個人,正低頭看著她。
怎麼?還有一個?那麼總共是三個人?她驚慌地想著,可是再也爬不起來。
「解決個女人花這麼多時間,真笨!這個就交給我吧!」
蒙在面罩下陰森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可是,安以樂卻覺得听起來有些耳熟。
眼看著那男人逼近,她知道要逃是不可能了,但她不能就這麼死去,就讓她死前看清楚這些人渣的長相,這樣,她即使當了鬼也能來找他們算帳。
因此,就在那人舉起槍往她身上掃射前,她奮力一躍,將那人撞倒,伸手要將那人的面罩扯下——
那人快捷地擋下她的手,一把扯住她的前襟,「茲」他一聲將她的衣服撕得破碎,雪白的身軀露出一大半。
「啊!真美!就這麼讓你死了太可惜了,先讓我玩玩吧……」
「不要!」她驚駭得大喊,雙手用力推擋著他的進逼。
那人的嘴湊上前,安以樂哭號著喊救命,可是雙手被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她沒辦法,伸出左腿往那人胯下踢去,企圖自救。
「你還有力氣?給我安靜一點!」那人斥咒一聲,用手槍槍把往她臉上揍去,她只覺得眼前一痛,便昏死過去。
"媽的!臭女人!」那人說著就要模上她的胸口。
這時,鄰居養的一只牧羊犬不知何時沖了出來,怒張著白牙飛身撲向他,他身子往旁摔倒,翻了一圈。
「該死的狗東西!」那人臭罵著,連牧羊犬也想一並解決。
但另外兩人伏身在不遠處低聲喊道︰「快解決她!巡邏警察來了!」
「Shit!真可惜!」那人舉槍往安以樂大腦開槍,危急之中牧羊犬再次救人,上前咬住他的腳踝,他痛得手里的槍一偏,于是彈射進安以樂的左肩。
「快走!」等候的兩人又出聲警告。
眼見警車車頂的閃光已迫近,他不得已只好飛快地審過進同伴躲藏的樹叢,然後從另一邊上車離去。
事情發生不久,鄰居因牧羊犬的吠叫才發現安家慘遭滅門,大家驚慌地立即通知警方,片刻間,整個社區彌漫在驚懼與難過的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