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奔到卞則剛的住處,可是久久都沒人應門,他在門外等到晚上十點,屋里的燈沒亮,卞則剛竟然沒回來!
他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想不出對台北不熟的她還能去哪里,一顆心懸得難受,胃也跟著緊抽。
懊死!他一拳擊在牆上,法律上有規定學生不能追助教嗎?真是見鬼的封建思想!為什麼大家就不能讓他好好地去愛一個女人?
久候不到卞則剛,他只能放棄,他猜想她一定在躲他,認清這點後,他決定給她一點時間,不再苦等。
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中,他才打開門,他姊和兩個哥哥就一把將他揪進門,緊接著是一連串的責難與盤問。
「于慎謀,你到底干了什麼好事?」于慎言怒極地大吼。
她一接到學校的通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于慎知和于慎行召喚回家,三個人如坐針氈地等著他們的小老弟回家。結果,從下午等到晚上,一家子人連飯也沒吃苦等著主角現身,偏偏于慎謀硬是拖到十一點才回來。
「學校要你停學一星期閉門思過,還听說你泡了個女助教,有沒有這回事?」于慎行發現自己得用另一種眼光來看他的弟弟了,他簡直比他還高超!
「慎謀,你從沒鬧過事,這一次究竟是怎麼了?」于慎知不可思議地瞪著小弟。
也難怪他們震驚,于慎謀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品學兼優、五育兼備?除了頭好、功課佳,每年必定將模範生的獎狀帶回家,要不是個性悶又酷了點,他幾乎可稱得上是個「完人」。
但看看現在,青少年時期沒鬧過事的人,反而在上了大學來這麼一記回馬槍,硬是敲得他的兄姊們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沒事。」一句老話,這是于慎謀不願多談的搪塞之詞。
「沒事才怪!」三位長輩一起鬼叫。
他冷淡地穿越他們,打算回自己房間,三堂會審的戲碼他沒心情參與。
「給我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準你上床!」于慎言發火了。
「是啊!好歹你也說清楚你有沒有對女助教非禮啊!為什麼學校要罰你停學一周?」于慎行對這檔事最有興趣。
「慎謀,你真的……做了什麼事嗎?」于慎知小心地問。
于慎謀知道躲不過這場精神炮轟,乾脆將背包往沙發上一丟,坐了下來,直接說︰「我什麼事都沒做,我只是喜歡上外文系的助教卞則剛而已。」
「助教?她多大年紀?」于慎言敏感地問。
「二十二歲。」
「比你大三歲?哇!你在想什麼?全天下有這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孩你不追,竟然去泡個老女人……」于慎行譏諷道。
「二十二歲的女人有多老?」于慎言瞪了老三一眼。
「呃……」于慎行自知失言,他怎能忘了老姊也有三十了呢?
「我是在追卞則剛,她一個人在台灣,什麼家事都不會,又迷糊得要命,所以偶爾會去她家幫忙……」于慎謀解釋道。
「幫忙?」于慎知和于慎行互看一眼,和老弟相處十九年,他們可沒見他幫過什麼忙,像這種連手足之情都不能煽動他替他們清理一下房間的人,竟會跑去幫個女人?可見這個小老弟是深陷情網了。
卞則剛究竟何德何能?他們更好奇了。
「然後呢?」于慎言等著听下文。
「然後就被一些看我不順眼的人在卞則剛家門口拍到我們的照片。」他也不隱瞞,照實說了。
「所以就被告到學校,說你們幽會同居?」于慎知接口。
「嗯!無聊吧?」他聳肩一笑。
「還說無聊?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大逆不道的事?」于慎言忍不住大罵。
「大逆不道?」于慎謀揚了揚眉,眼光犀利地盯著大姊。
「學校說卞則剛不只是個助教,她在外文系也開了課,說起來她還是個講師,你干嘛去招惹一個女老師?你頭殼壞了呀?T大的女同學全死光了嗎?你就不會隨便挑一個?」于慎言情急之下迸出這句話,但她沒想到會引來于慎謀的反撲。
「你可以為了反抗命運左挑右撿地選了個小你三歲的男人當丈夫,為什麼我就不能挑個我中意的女人當老婆?」于慎謀第一次發脾氣,五官燃燒著強烈的怒焰,一改平時氣定神閑的模樣。
「你說什麼?當老婆?慎謀,我得先疏通疏通你的死腦筋,談戀愛和結婚是兩碼子事,你千萬別搞混淆了,你可以談一輩子戀愛,但結婚通常只能一次,所以可別年紀輕輕就太死心眼,張口閉口討老婆……」于慎行搬出他的混世哲學。
「我是認真的。」于慎謀堅定的眼神讓于慎言為之一震。想當初,她老公鐘肯在對她說出這句話時也是這樣的神情。
那是一個男人鐵了心要愛的認真表情。
「多認真?」她問。
「這輩子我只要她!」
他的話讓他們都傻了,瞧這氣勢,他們一點也不懷疑他的真心。到底這個卞則剛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于慎謀神魂顛倒成這般?
「問題是,那個卞則剛她怎麼想?」于慎言以女人的立場發問。
「她……」這下子換于慎謀猶豫了。卞則剛喜歡他,這點他能感受得到,可是,喜歡是一回事,但如果她對他的愛沒有強烈到能排除一切心結,那他就算再愛她也是枉然。
「她不敢接受你,正確地說,她怕接受你,對不對?」于慎言太了解那種心情了。雖然時代在變,可是一論及對象,女人還是對比自己小的男人放不下心。
「咦?老姊結了婚就變成愛情專家了?」于慎行拍馬屁地說。
「被小男人追過無數次,我的經驗還不能成為專家嗎?」她白了老三一眼。
「你是說……她怕我?」于慎謀爬梳頭發問道。
「想也知道,她比你大三歲,這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致命傷。再者,她目前的身分是個助教兼講師,論輩分在你之上,你想她還會接受你嗎?現在又發生這種事,她的心情有多糟就不難想像了。」于慎言說得頭頭是道。
「可是之前她雖然拒絕我,卻不排斥我……」他抓著兩鬢的頭發皺眉。
「那是寂寞的錯覺。很多女人並非真想談戀愛,只是怕寂寞而已。」于慎行經驗十足地擺擺手,在另一邊沙發上坐下。
「寂寞?不,我看得出來,她對我有感覺。」于慎謀確定地說。
「就算有,現在也被嚇光了。」于慎言有感而發,坐到椅子扶手上,傾身攬住小弟的寬肩,安慰道︰「你才大一,先把愛情擺一旁,好好念書吧。慎謀,我們家大概只有你能出類拔萃,你要多努力點才行啊!」
「什麼意思?老姊,你把我和哥撇到哪里去了?」于慎行大聲抗議。
「你們?你們兩個能熬到大學畢業我就阿彌陀佛了。」
「慎知,我們最好也表現出實力來,免得被姊瞧扁了。」
「現在才想展現實力未免太晚了。」于慎知輕笑。
姊弟三人互相笑罵著,獨獨于慎謀依舊處在低氣壓,他煩亂地站起來,走向房間。
「慎謀,別再去找那位卞則剛助教了,你窮追不舍只會讓她為難而已。」于慎言喊住他。
于慎謀停在房門口,半晌才回頭道︰「我不會放棄的。」
三人都被他毅然的神情嚇住了。通常,于慎謀決定的事就從沒有半途而廢過,與他生活了十九年,他們早就知道,堅持己見也是他的特色之一,但有時候太堅持己見卻是一種無可救藥的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