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不是嗎?」她再一次搬出杜家雲的治家名言。
「那是庸俗之見!」黑全冷冷地道。
「你這個呆子!只要你放了我就能有五百萬你還不願意?跟著一個綁匪能有多大的前途?他一定是缺錢才會綁架我,同理可想,他也沒有多少錢可以付給你……」
「只要拿你來換,就不只這個價錢。」黑全一語說中重點。
雪揚登時噤聲不語。是啊!她是肉票,拿她來向她父親勒贖的話,肯定不只五百萬。
我真是個呆子!雪揚鼓著肋幫子瞪著小茶幾上的早餐和報紙,情緒霎時又降回谷底。
「請用早餐。」黑全慢慢退出去,悄聲得像個隱形人一樣。
雪揚毫無胃口地盯著鮮女乃和三明治,對三天來千篇一律的早餐惡心極了。以前在家都是天天變換菜色,擺得滿桌的中、西式早餐讓她選用,而今看見這種粗食,簡直是存心要餓死她!
既然吃不下早餐,她干脆拿起報紙隨意翻看,原想打發時間,沒想到一打開就在第三版的角落看見鄭逵安摟著一人陌生女子的照片,上頭還寫著一堆他因不堪記者追蹤而揍人的事。
雪揚的心猛地被揪痛了一下,鄭逵安在她心中是風度翩翩的紳士,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報上還寫他不顧未婚妻的死活,午夜流連聲色場所尋歡作樂,而他身邊的女子正是香港有名的酒國之後蔣青蓉。
難怪錢晴芬要她看報,原來鄭逵安的花邊新聞還真不少!雪揚怔忡地看著報上的鄭逵安,覺得他和她認識的那個白馬王子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差太多了……
一種被騙的感覺悄悄浮現,她的心也隨著亂成一團。
方騰在這個時候踱了進來,看見她埋首在報紙里,兩交疊地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冷笑道︰「如何?精彩吧?」
听見他諷刺的話,她臉色蒼白地抬起頭,杏眼瞪得幾乎著火。
「你拿這份報紙給我看干什麼?」
「讓你知道你‘親愛的’未婚夫對于你的失蹤有什麼感想。」滕峻命令要讓杜雪揚認清鄭氏父子的為人,這件事比把她綁在他身邊要難得太多了,他想,或許從這些報紙雜志下手會容易些。也幸好鄭逵安的緋聞讓他自曝其短,省得他費心。
「哼!記者們最喜歡胡亂猜想,亂寫一通。」雪揚得替自己扳回面子。
「無風不起浪,難道你還看不清鄭逵安的為人?」
「他是個君子。」雪揚無法相信報上寫的,她拒絕承認自己的眼光太差,更不相信父親會介紹這種痞子給她當丈夫。
「君子?如果他是君子,世界上就沒有小人了!」方騰冷嗤一聲。
「我未婚夫的為人如何,和你綁架我的目的應該無關吧?」雪揚戒慎地看著一臉取笑的方騰。
「的確,你想嫁雞嫁狗都不關我的事,只是,萬一你父親不想付錢贖你,連你的未婚夫也不肯救你時,我得先想清楚要怎麼頓時失去價值的你……」
「住口!」雪揚被他激怒得站起身來,把手中的報紙丟向他的臉。
方騰一手擋開散落開來的報紙,依然閑適地坐在沙發上,冷笑道︰「我原本很好奇你怎麼可能會答應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鄭逵安在東南亞一帶是個惡棍,他的狠辣比起他父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像這種惡名昭彰的敗類,居然打扮得衣冠楚楚,再加上幾聲甜言蜜語,就能釣上一尾瓖金的美人魚,可見他要釣的對象只不過是個沒有大腦的千金小姐,虛榮膚淺,眼光太差。」
「你說夠了嗎?我是虛榮膚淺,是沒眼光,只要我高興,我愛嫁給乞丐誰又能管得著?」雪揚惱羞成怒,對于鄭逵安,她和他只交往一個月,她是對他傾心,那又如何?報紙上幾個大字就要她否定自己的感情呈?
「你難道對你父親和鄭家聯姻的目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嗎?」有這麼愚蠢的女人嗎?被賣了還高興地替人數鈔票。
「我從來不過問我爸的事。」她將臉轉向一旁,恨恨地道。
「到底你是怎麼被養大的?身為杜氏企業唯一的繼承人,你真的一點自覺都沒有?」方騰愈說愈有氣。杜雪揚甘願被當成無知的千金小姐是她笨,他何必替她操心?
「這需要什麼自覺?反正什麼事都不會改變。」在雪揚的觀念里,她的世界就是這樣了,寬裕的財富讓她對人生沒有什麼冀求,不缺錢,不缺什麼,只除了愛情。
「你哪來這種殺千刀的觀念?要是有一天杜錯企業倒了,或是你一無所有時,你想,你會變成什麼模樣?」這個笨女人有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啊?
「倒就倒了,反正我媽給我的錢也多得用不完。」她毫無感覺的說著。
這是現代人的悲哀嗎?上一輩拼命賺錢給下一代,卻造成他們對生活沒有企圖心,沒有動力的頹廢,這就是為人父母想要的嗎?
「你從沒有懷疑你母親把錢留給你,而不是留給你父親的理由?」方騰對杜家雲的妻子的明智作法滿佩服的。她知道杜家雲雖然疼女兒,但必要時還是會為了錢犧牲一切,他就是這樣的人。
「沒有!」
「杜家雲是個商人,重得輕義,他把你許配給鄭逵安,正是為了他的野心。鄭鴻達是東南亞的黑道頭子,他這次會答應出資與你父親聯合,最主要的目的是你。」
「我?」雪揚訝異非常。
「沒錯!」
「我有什麼值得他覬覦的?」
「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
「我母親?你是說那筆遺產?」她睜大眼楮。
「是的。」
「那些都在我的名下,他們拿也拿不走。」她大叫。
「但如果娶你進門就另當別論了。」
「為什麼?」她還是不太明白。有關繼承母方的財產一事她從沒過問過,全都交由她父親全權處理。
「在你未婚時,你名下的財產會隨著你的死亡而充公,這是你母親為了你的安全而在遺囑上列下的規定。其中還有個但書,一旦你結婚了,你名下的財產將與你丈夫共享,對方有權利處理這一大筆財產。」
「你……為什麼你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雪揚愕然之余,心中頓時毛了起來。普通綁匪哪有可能知道這些連她本人都不太明白的遺產細節,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嗎?我是個用功的歹徒,對于目標,下手之前一定會仔細研究。」方騰開著玩笑。
「難道你真正的目的也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產?」她驚道。
方騰沉默地看著她。滕峻說得對,一旦真讓鄭鴻達得逞,壯大他本身黑道的勢力,以後要消滅他就不容易了。
「沒錯吧?」
「你不笨嘛!我以為你是空有外表的草包呢!」方騰贊許的點點頭。
「我告訴你,我母親給我的東西,我絕不可能讓給任何人!」雪揚氣得血液逆流。她怎麼會落入這個壞蛋的手里呢?
「別這麼激動,你沒有點頭,誰能從你手中拿走屬于你的東西呢?」方騰懶懶地一笑。
「別假惺惺了!你的目的就是這個,對不對?這次的綁架案是針對我,不是我爸爸,是不是?」
「是又怎樣?」方騰雙手一攤,對她的驟怒無奈得很。
「你這個流氓!我就知道你絕非善類,跟逵安比起來,你才是真正的渾球!」雪揚朗聲大罵,一頭長發凌亂地披散在臉頰兩側,那雙盛滿嫌惡的明眸正死盯著他,全身因憤怒而緊繃。
方騰被她莫名的指控引發脾氣,倏地站了起來,糾結的肌肉沿著身上貼身的黑色T恤若隱若現。他雙手叉腰,下顎微揚,冷冷地朝雪揚一步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