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小心,除了旗幫,你還有一個不知名的敵人。」丁翊叮嚀他。
「我知道,我得找機會去和嚴冷當面談談。」他擬好了第一個步驟了。
「他正在盛怒當中,不會心平氣和地听你解釋的。」方騰覺得這方法行不通。
「我要知道嚴正清死亡之日的所有行動,我懷疑恨我入骨的人正躲在旗幫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我陪你去吧!」丁翊不放心他一人獨闖,盡避他身手很好。
「不!我一個人反而好辦事。」江澄伸出手阻止他。「如果你們想幫我,就查一查嚴正清死亡的那一天曾經和哪些人接觸過。」
「好吧!這一陣子小心些。」方騰拍拍他的肩,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江澄第一次感覺到他與他們之間密不可分的關系,以前他的冷漠讓他周身形成一道拒人于外的牆,即使丁翊他們與他親近,那種莫名的疏離還是存在,如今,在這個患難的時刻,他才體會出五行麒麟同氣連枝的友誼是多麼可貴。
「我會的。」他由衷地笑了——
方茵下午從學校出來,就開車直沖向她今天的目的地——旗幫總壇。
這幾日二哥方騰的臉色滿凝重的,听說是為了江澄與旗幫之間的過節,只是有關這方面的消息,他們全家都很有默契的絕不在她面前提起,深怕她再來一次上回「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鬧劇。
好!大家都把她當瘟神,不讓她插進一腳,她就偏偏要管這檔子事,不真正露兩手給他們瞧瞧,他們還真的把她看扁了。
她將車子停在香港仔的碼頭附近,盯著左手邊一條暗沉的巷子,那整條巷子都是旗幫的地盤,而他們的總壇就在巷子底。
奇怪!上次她哪來的膽走進巷子的?方茵趴在方向盤上,吞了一口口水,想不出一年前她沖進這條巷子的勇氣從何而來。
那時她急著找江澄,沒心思想太多,腦子里想的全是江澄要被抓走的驚心畫面,才會不顧一切直闖。
一定是被愛神附了身,才胡里胡涂地不管死活!她自我解嘲地笑笑。
江澄還說她對他的感情是錯覺,真是個呆子,要是錯覺,她會為他做這種傻事?
其實,她知道他是故意用淡淡的態度來敷衍她的。江澄是個聰明又陰險的家伙,他刻意忽略她對他的愛情,圓滑地躲開她每一次愛的攻勢,想讓她知難而退,好圖個清靜,但,門都沒有!她都已經不要臉地倒追他兩年了,怎麼會輕言放棄?她這一生是賴定他了。
正胡亂想著,一個從巷子走出來雄壯威武的男人吸引住她游離的視線。那個人不是嚴老大的兒子嚴冷嗎?一年前還不小心挨了她一刀,那副海盜的尊容,她怎麼可能會忘記。
他一身黑衣,前後各擁著兩名手下,坐進車子,往市區駛去。
「好時機!」方茵高興地發動車子,尾隨在後,她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和那個嚴海盜談一談。
旗幫是蠆民所組成的幫派,他們多半來自香港島西南沿岸那些古老的水上人家,幾世來傍水而居,不變的是對水的信賴,但在二十世紀未的現在,他們卻成了香港這個現代化城市的奇觀,一個與摩登完全悖離的傳統世族。
她听江澄說過,這一代的蠆民已不甘水上之家的貧窮,紛紛上岸謀求其他生路,而旗幫便是在這樣的需求上產生。近幾年來,旗幫的勢力因不斷加入的蠆民而日舉辦壯大,他們的主要地盤除了香港仔這個老漁村外,就是整片海域。
他們專門搶劫香港島與島間,或是出外海的貨輪,干擾了不少船運公司的生意。嚴格說起來,他們就像強盜一樣,巧取豪奪,無法無天。
嚴冷在一家豪華酒樓前下車,似是赴宴,方茵也跟著溜進去,只見里頭裝潢得像清朝的宮殿,但仿得不像,徒增俗麗而已。
她小心翼翼地沿著階梯上樓,卻被分隔了好幾個廳房的門弄花了眼。那嚴海盜到底進了哪一間啊?
正遲疑間,一只大手倏地從後頸將她拎了起來,耳邊傳來如雷的轟隆聲——
「小表,你跟夠了吧?」
方茵一听,轉頭瞪著那個高出她一個頭的大漢,怒斥道︰「放我下來!」
「說!你跟著我干什麼?」嚴冷一把將她丟在地上。
方茵機伶地滾了一圈站起身,拍拍上的灰塵,揚起靈秀的臉蛋,指著他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只是想好好的與你談談,那麼凶干什麼?」
「放肆!」嚴冷身後的兩個手下向前跨一步,責罵她的不敬。
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嚴冷倒有點被她理直氣壯的剽悍模樣震住。不過,為什麼這妞兒看起來挺面熟的?
「你是誰?要和我談什麼?」他雙手叉腰,有如一頭大熊般低頭睨著嬌小的跟蹤者。
「你不記得我了?」有點失望,原來那一刀刺得不深,所以才不能在這頭大熊的心里留下印象。
「我該記得你嗎?」嚴冷端詳著她,腦中不停轉著這張嬌麗的臉還真的愈看愈熟。
「你真的不記得那一刀……」方茵作勢向前,手成握狀往他的胸前劃過。
「你干什麼?」那兩名手下以為她要偷襲,立刻上前,一人一下地架住她。
嚴冷方正的臉也閃過一陣驚喜,伸手斥道︰「放開她!」
「少爺……」
「放了她,我記起來了。」他上前看著方茵,笑著說︰「原來是你!」
「看來你的腦袋還沒有退化嘛!」方茵揉了揉雙臂,冷笑一聲。
「你叫什麼名字?」
「方茵。」
「你長大了!自從你在我身上劃了一刀之後,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事,只是祥和會館似乎不想讓你曝光,害我怎麼也找不到。」嚴冷的眼中有難得的歡喜。
說來有點好笑,自從他被方茵莫名其妙砍傷之後,反而對她念念不忘,她的勇氣與潑辣勁都讓他印象深刻。雖然那件事後父親對祥和會館心懷怨恨,但他卻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可惜祥和會館把她保護得很好,讓他搜不到半點消息,久了也只好作罷。
然而,一年後的今天,她成熟多了,雖然眉宇間仍有甩不掉的稚氣,但就整張臉來說,已算是個小美人了,難怪他會認不出她。
「你打听我、找我干什麼?想報仇?告訴你,那件事純屬意外,你如果太記恨就不算英雄好漢……」方茵警戒地遠離他一步。
「別緊張,我打听你是因為你還滿對我的眼,我想‘把’你。」嚴冷不隱藏他對她的好奇,口氣也完全是幫派人慣有的剽悍與直接。
「把?」方茵怪叫一聲,瞪大一雙圓不溜丟的眼楮,猛搖頭,「把什麼把?你……你別亂來啊!版訴你,我可是名花有主的。況且,我對你的眼,你可不見得對我的眼。」真是,怎麼會弄成這副德行?她是來找他談事情,又不是來找他談戀愛。
「你有沒有男人我不在意,反正我喜歡的女人就得跟我。」嚴冷十足是個幫派頭子,想要就奪,不計後果。
「跟……」跟你媽的頭啦!方茵張口結舌,在心里偷偷罵道。
「你雖然不夠豐滿,但應該足夠取悅男人。」嚴冷的眼楮上下瞟著她,雖然對她的身材不甚滿意,可是她的個性與外貌又讓他為之驚艷,這樣融合成熟與稚氣的女人,很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