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沒想到……」感到自己臉頰微紅,她不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保持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
方祖易敏感地發現她的動作,徑自笑了笑,淡淡地說︰「餓了吧?我們吃東西去。」
「但這些資料……」她指了指電腦熒幕上的財務分析報告。
「先存進磁片,帶回家用筆記型電腦完成。」他戴上眼鏡,目光再次閃著令人畏懼的精銳。
「是!」回家加班總比在這里加班要安全多了。
收拾好東西,兩人離開了長興,全然不覺一雙焚著怒火的眼眸正從十五樓的玻璃帷幕後盯著他們的背影」……
靳珩一直到走進這個充滿浪漫情調的餐廳里,坐上絲絨的座椅,依然無法將「方祖易」和「情調」畫上等號。
他竟然帶她來這種非常「情人」的雅致餐廳吃飯,而不是隨便叫兩客簡餐裹月復!
苞這個冷面男人一起吃燭光晚餐,委實有點吊詭。
方祖易給她的印象一直是「分秒必爭」、「時間就是金錢」的代言人,能夠三分鐘吃完的飯局,他絕不會浪費時間吃上三小時!
起碼她與他相處的這三天,他都是這樣匆匆解決三餐的。
但是現在,他點了個排餐,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領帶有點斜了,嘴角有些松弛,連凌厲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層慵懶,那種下班後的隨興,卻有著更致命的吸引力!
靳珩有些迷惑了,一個終日與數字斤斤計較的銅臭男人,竟也可以這樣瀟灑自如、溫文軒和。
「在想什麼?」方祖易刻意放低的聲音很是動人。
「呃?沒什麼!」靳珩有些心虛。她怎能承認自己正在研究他?
「在想我怎麼會是那種將時間浪費在吃東西上頭的人?」方祖易了然地笑笑。
他是個危險的男人!靳珩不得不嘆服。
「因為你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樣。」她也不隱瞞。在他面前,她的心思無處遁藏。
「那是因為沒太多的時間。如果時間充裕,誰不願好好地享受一頓豐盛的美食?」
「可是,是你自己將工作安排得如此急迫的,不是嗎?」她看過他的行事歷,他將「長興集團」的工作排了一個月,這分明是要逼死他自己。
「我喜歡用最短的時間處理掉棘手的案子,然後再放自己一個長假。」
「哦?那麼你再三天就要結束長興的這個委托,休假去嗎?」那他干嘛還請她當秘書?
「或許吧!」他伸手接著後頸,意態閑適。
「如果你去休假了,我的‘秘書’工作是不是要暫停?」靳珩懷著希望問。
「我們不是說好了,你要跟著我三個月,理所當然包括我的休假時間。」他挑了挑眉。
「可是你休假了我還能干什麼?又沒有工作要做。」就算有也只是芝麻綠豆的小事。靳珩不悅地在心里補上一句。
他通常能一個人處理完復雜的資料,而她最多只是敲敲電腦和傳真訊息,與其說是「秘書」,還不如說是「書僮」!
「你在嫌工作太輕松了嗎?」方祖易身體向前靠,修長的手端起餐前酒啜了一口。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大可不必花錢請我‘跟’在你旁邊,我知道自己只是個‘花瓶’。如果你想隱瞞你和龍昕之間的關系,不需要花這種大錢請我來遮掩——」
「天!你以為我是同性戀?」他大笑地打斷了她的叨絮。
靳珩愕然地住了口。
「難道不是?這幾天他和你形影不離,我以為……」
「你看見我們擁吻、上床?」
「雖然沒有,但……」
「我的樣子像是對男人有興趣?」他整個人傾向前,眼中全是笑意。
「我……我不清楚。」她和男人之間的「緣淺」讓她對男人的了解非常表面。
「我對你的興趣遠比龍昕還要大,你信嗎?」他的笑加深了。
這句話讓靳珩剛吃進去的牛肉差點卡在喉間!
他……他在說什麼?
她猛灌了一大口冷開水才順了氣。
「你別開玩笑。」靳珩臉頰微紅。她這個最沒有男人緣的女子第一次听到挑逗的話,完全手足無措。
「就當我開玩笑吧!」低頭自顧自地吃著食物,方祖易又恢復淡漠的表情。
這算什麼?靳珩覺得自己好像被取笑了。
她毫無胃口地嚼著理應美味的牛排,興致大大地減低。
兩人各自默默地吃著盤中的佳肴,沉悶的氣氛有些尷尬。
「那……龍昕到底是什麼人?你的朋友嗎?」靳珩試圖緩和僵局。
「不是,他不是我的朋友。」方祖易擦了擦嘴,推推下滑的眼鏡。
「那他——」
「他是與我不相干的人!」他點上了煙。
靳珩壓根不相信,不相干會住在一起?
「他是我以前一個客戶的義子,因為我幫他們解決了一些問題,于是他就被派到我身邊保護我。」他說得輕描淡寫。
一個保鏢?那個看起來隨和親切的斯文男人?靳所有股想笑的沖動。想起他對她煮的菜皺眉噘嘴的樣子,怎麼也無法把龍昕和保鏢聯想在一起。
「你為什麼需要保護?」一個財務專家會有什麼危險嗎?
「因為,我救了一家快倒閉的公司,總會觸怒其他希望它快倒閉的人!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我的工作,正好擺蕩在是非之間。」煙霧又掩住他的臉。
「你是說,你的工作還是會得罪別人?」她有點擔心了。
「是的。商場如戰場,里頭有許多的黑幕是外行人看不見的。」
「那你為何不換個工作方式?憑你的能力,自組公司當個老板應該非常容易。」
「我不喜歡被拘束。目前這種接個案的方式對我來說很有意思,我不想改變。」
「但你的安全堪虞,不是嗎?」她急急地說。
「你在替我擔心嗎?」他熄掉手上的煙,嘴角噙著難懂的笑意。
「我?我只是……我並沒有……我是說,你的家人可能會不放心你……」支吾了半天,臉紅的她才找出適當的話來解釋。
方祖易笑了。或者,征信社的老畢幫了他一個大忙。沒有談過感情的靳珩是比較容易上鉤。
他毫不費力就完成了初步的計劃。
晚餐在兩人的各有所思中結束。
「走吧!懊回去了。」方祖易很紳士地幫靳珩挪開座椅,然後到櫃台買單。
靳珩有點不安于他的溫柔,這樣的方祖易讓人毫無招架的能力。
他們離開了餐廳,回到「喚雲山閣」。
門前的燈雖然亮著,但屋內卻是暗沉沉地,可見龍昕還沒有回來。方祖易開了門,率先走進去,靳珩尾隨在後,頓時不太能習慣沒有龍昕在場的奇特氣氛。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加上她心中有點波瀾,難免會有些緊張。
「龍昕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的人影。」她沒話找話說。
「他去香港辦點私事,明天晚上才會回來。」方祖易倒很自然地走回臥室更衣。
靳珩心里不斷地想著「明天晚上才回來」的背後意義,那表示今晚只剩她和方祖易兩個人了!海莉的警告悄悄回到她的大腦,她走回臥室卸妝時還考慮今晚要不要回去海莉那里去睡一晚。
「靳珩,你先洗個澡,等一下再出來幫我整理資料。」方祖易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是。」真是的,她怎麼會發神經地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之徒?就算是,方祖易也絕不會是其中一員,盡避他不是同性戀。
匆匆洗過澡,她換上休閑服回到客廳,發現方祖易已經梳洗完畢,坐在書房中埋首于長興的案子了。
「要我做什麼嗎?」她走到他身後輕問。
「先幫我泡杯咖啡。」他頭也不抬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