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嵇澤飛沒想到她並不好惹,雙眉皺攏、怒目一瞪,丟開手中的紅彩帶,拂袖往大廳走去。
媒婆被這突發狀況嚇呆了,連忙拾起地上的彩帶,塞進語柔手,半推半拉地把語柔扯進新房之中。
幸好嵇老爺和夫人在大廳招待賓客,要是他們親眼目睹方才這一幕,怕不氣得當場昏厥過去才怪。
「好了,進門後吃個湯圓,再喝杯交杯酒,就算結束了。小姐,我得勸勸你,為人妻要柔順才能得夫君、公婆的疼,最忌諱張牙舞爪。在口頭上蠃了又如何?重要的是後半輩子的幸福啊!」媒婆邊走邊在語柔耳邊訓誡。
這些道理她何嘗不懂?只是那嵇澤飛欺人太甚,才會讓她忍不住與他卯上了!
語柔無奈地點點頭,乖乖地讓媒婆把蓋頭披上,扶她坐在床沿。
「春水,你陪著你們家小姐,可別再惹事了。」媒婆叮嚀道。
「是。」春水點點頭,送走媒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喜宴似乎結束了,遠遠的就听見一大票人朝新房喧鬧而來。原本因無聊而在房四處走動的語柔被春水拉回床沿坐好,又將蓋頭重新蓋上,等著眾人簇擁著嵇澤飛進來鬧洞房。
「澤飛兄,趕快讓咱們瞧瞧杭州名氣最響亮的女人長得什麼模樣?」一個輕佻的男聲開口就帶著嘲諷。
「是啊!揭開頭巾讓大夥兒瞧個過癮。大家把她傳了半天,卻始終不得見,可吊足了我們的胃口。」另一個低沉的聲音也不懷好意。
「急什麼?不過是一個鏢局出身的女子,沒什麼看頭。」嵇澤飛帶著三分醉意,意興闌珊地被推到語柔跟前。
「哎呀,快點嘛!看完新娘子,我們還要到鶯暖閣去喝個痛快呢。」
听見這句句藏刀的戲謔,語柔就知道這票人一定是嵇澤飛的酒友。她暗暗紓緩氣息,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在他們面前動怒,以免教他們抓了把柄到外頭去胡扯。
嵇澤飛伸手揭開頭巾,原以為會看見一張惱怒的俏顏,沒想到語柔竟然慢慢抬起臉,綻出一個足以教人屏息的微笑。
雖是第二次看她,但他不得不承認,聶語柔的姿容確實堪稱絕艷無雙,傾國傾城。
他身後等著看好戲的人都被新娘的嬌容震住了,大夥一時都噤聲不語,剛剛幾個油嘴滑舌的人都被她的一顰一笑攝去了心魂,再難開口。
嵇澤飛發現屋的安靜,回頭看了「垂涎」著新娘美色的狐朋狗友們,心中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皺眉道︰「夠了吧?看也看了,還不走?」
那些人尷尬地笑笑,紛紛開口掩飾剛才的失神。
「你這小子運氣不錯嘛,沒想到聶家的姑娘長得如此國色天香,光看就夠本了。」
「是啊,就沖著這一點,纏著她的那些傳聞就可以把它忽略了。」
言下之意,好像人長得美,就不用太過計較清白與否了。
語柔雙眸微斂,眼瞳中已有壓不住的怒火。
「喂!這是我的新婚之夜,別亂說話。」嵇澤飛听得心也不痛快。
「干什麼生氣?好歹人家長得夠標致,雖然被『用』過了,但又何妨?」語柔一听,再也忍不住氣,慢慢地站起身,盯著說話的長臉男人,一步步逼到他眼前,語氣又輕又柔,「這位貴客如何稱呼?」
那人有些詫異新娘的舉止,呆愣地回答︰「方有印。」
「方少爺的嘴可真是與眾不同啊,除了長得像個狗形,沒想到頭還堆著屎,一開口就得滿屋子臭氣沖天。」她轉頭喚道︰「春水,拿酒來!」
春水知道小姐真的被惹火了,她在一旁听了這些人渣的話也恨不得狠狠踹他們一腳。她立刻遞上一杯酒。
語柔接過酒杯,二話不說,立刻往那姓方的家伙臉上潑去。
「啊!」方有印沒想到這美若天仙的女人脾氣會如此剛烈,不住地驚叫。前來鬧洞房的人全都傻眼了,這新娘美則美矣,卻是個悍婦!
「你干什麼?」嵇澤飛听了方有印的話雖然也有氣,但他萬萬沒想到聶語柔居然會當面給他難堪。
「酒肉朋友,不要也罷!方少爺,咱們這兒招待不起你,請回吧!」
「好好好!嵇兄,這就是你的妻子!我記住了!」方有印臉上掛不住,又急又氣地奪門而出。
其他人被這一幕驚得失去了鬧洞房的興致,大家乖乖地退出新房,片刻間只剩下嵇澤飛、語柔,以及春水三人。
「我還不知道我娶了個潑辣的女人,竟然在新婚之夜就得罪我的朋友。」嵇澤飛冷冷地開了口。
「你的『朋友』口出穢言,侮辱你的妻子,你難道也無所謂?」語柔有點傷心。雖不指望他會替她出氣,但他連護她的心都沒有,這樁婚事果然是個悲劇。
「他錯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他不得不稍作解釋。
「那他醉得可真清醒哪!夫君。」語柔譏嘲道。
嵇澤飛心中的一點點抱歉,立刻因她的不知進退而蕩然無存。
「別以為你嫁進嵇家後還可以繼續當大小姐,在這,你沒資格替我說任何話。哼!想當嵇家少你你,你作夢!」他一腳踢開房門,氣呼呼地走出去。
「全都給我滾回去睡覺,別來玉澤軒煩少你你,听見了沒?」
語柔遠遠地听見嵇澤飛在房外吩咐下人的聲音,知道他被她氣壞了。
無所謂,他氣他的,誰教他的朋友得罪她。
見房外沒有別人,語柔回頭對春水一笑,看著桌上幾碟小菜,忍不住喊道︰「我好餓哦,春水,咱們把這些東西吃了吧!」
「小姐,這些小菜是要給你和姑爺喝交杯酒時用的。」又來了!春水就怕小姐的不按牌理出牌。「你當他還會回這新房?」語柔冷笑。
她內心壓根對這件婚事不抱希望。嵇澤飛不會善待她的,從剛才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們之間肯定會形同陌路,甚至互相仇視。
「難道他要把你一個人冷落在這兒一夜?」春水不相信。
「他不會願意踫我的。哼!他自己可以在外頭胡搞,卻沒有寬大的心胸接納一個殘花敗柳的妻子。」語柔是後來才知道自己在杭州城的評價已變得如此不堪。
「小姐,你把事實告訴他啊!你根本還是清白之身,何必背著這不明不白的罪名?」春水替小姐難過。
「他會信嗎?他都不在乎他那些朋友當面說我了,他還會信我?」語柔搖頭苦笑。「那你以後怎麼辦?」
看著自己的丫鬟為她煩心,語柔強打起精神,笑道︰「這不是正好?他不來煩我,我還落個清靜呢。」「小姐……」
「春水,你放心,我不會被這件事打敗的。終有一天,他們嵇家的人會對我另眼相看,我有把握。」她笑得自信滿滿,開心地來到桌前舉箸就食。
她得吃飽,並早些休息。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明天開始,就會有一堆費神的事要讓她傷腦筋了。
第三章
語柔猜得沒錯,她嫁進嵇府的第一夜,就被冷落在新房中。嵇澤飛沒有回房,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也沒興趣知道。
一早,當嵇家的僕婢在銀月的率領下前來敲門時,語柔揉著惺忪的睡眼,起身面對他們驚愕的表情。
少爺和少女乃女乃新婚的第一夜沒有同房?
銀月是嵇夫人身邊的丫鬟,向來伶俐懂事,一發現事有蹊蹺,立刻機靈地遣退所有的人。
這位新少女乃女乃引起的話題已經夠多了,可不需要再加上這一樁。
她走到語柔面前,邊整理床鋪邊說︰「少爺昨兒個喝多了,所以沒進房,可能在書房中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