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邊探視,衡量著射擊距離。
「對面是間空屋,屋主早就搬走了。」她直覺地告訴他。
「你還是沒變,反應很快。」峻一轉頭看了她一眼。宋芷倩如果不是生長在富豪之家,實在應該請她加入「闇之流」當調查員。她洞悉人心的速度比別人快得多。
「謝謝,你過獎了。」口氣不佳地擋回去,她現在可沒心情听好話。
「這個房間不夠安全,你最好換個房間。」他又拿出探測器測試房里有無金屬物體,十足的專業。
「我在這個房間住了二十年了,現在還好端端地活著,如果你以為憑自己一句話我就要听你的,那你就錯了!請你來當保鏢並非我所願,把我惹毛了,我還是會請你回去。這一點,你最好弄清楚。」她的個子不高,站在峻一面前更顯得嬌小,但她的不馴卻從那跳著火苗的雙瞳中迸射出來。然而,這不但無損她的美麗,反而使她荏弱的外表染上一層狂熾的魅力。
「別激動。」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我不希望你為了保護我而把我的一切都弄亂了。必要時,我會要求你在我眼前消失,只允許你遠遠地幫我打發那些對我有威脅的人。」是的,她可以拒絕他接近自己的,誰規定保鏢就一定要緊緊跟著被保護人?
峻一揚起眉,第一次有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你又生氣了!」
「你……」他那算什麼回答?害她一下子接不下去。「別以為裝得像塊冰我就會沒轍。告訴你,我們最好事先把——」她正要和他約法三章,就被他的行動給嚇得住了嘴。
峻一條地皺起眉頭,伸手攔住她的細腰橫身臥倒,就在那一剎那,一顆子彈穿破了玻璃,「碎」地一聲,劃破了深夜的寂靜。
在芷倩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他抱住她在地毯上翻滾一圈,回身拔槍,對準玻璃上的槍孔射出一槍,精準地反擊。
芷倩被他壓在身下,與他靠得非常近,一種獨特的薄荷煙草味淡淡地壟上鼻心,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男人的味道很「對」!
「你還好吧?」他低頭看著她。
喚回頓失的心神,她急忙掙扎著要起身,在家中被男人這樣擁住,萬一被劉媽或媽媽看見了,那還得了?
「我……我沒事。」芷情低頭掩飾心中的疑懼和臉上的酡紅。
「偷襲的人走了。看來你的行蹤完全在別人的掌握之中。」他扶起她。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離上次遇襲的時間不到一星期,敵人真的是愈逼愈緊了。
「這樣你還堅持這個房間安全嗎?」峻一再度問得她啞口無言。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劉媽扶著一個美貌貴氣的中年婦人來到芷倩的房間。
「怎麼回事?」那個貴婦擔心得用手揪住胸口,驚疑不定。
「媽,沒什麼事,窗子不小心弄破了……」芷倩不想讓媽媽受驚。從小,敏感又多愁的葉寶華一直是她和爸爸保護的對象,大家都不忍心驚擾到她。
「是嗎?怎麼會破的?」葉寶華一點也沒有四十八歲女人應有的精練,她比芷情更像個少女。
「不知道,可能是園丁志伯不小心弄的。好了,劉媽,你扶我媽回去,太晚了,媽早該休息了。」她不得不端起小姐的架子,不然劉媽再問東問西的,又要引起母親的懷疑。
她們走後,芷倩才轉過身看著流川峻一,他正在檢查窗戶上的彈痕。窗上只有一個彈孔,流川峻一是從同一個彈孔回擊,她再外行,也明白他的槍法和身手有多麼精狠。「專家」果真是訓練有素!
「如何?」她靠過去。
「我開始擔心了。那個狙擊手足個厲害角色。現在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要強迫你離開這個房間,甚至暫時離開醒石居避一下。」他面色凝重。
「不……」芷倩還想抗拒。
「听著,別玩命!你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危險。听我的話沒錯!」他忽地欺近她,聲音冰冷,不容辯駁。
愣愣地看著他狹長漂亮的雙眼,她發現,流川峻一凶狠的模樣比不言不語時帥多了。原來他不是塊冰雕,他也有脾氣的。
芷倩沒有再多說話。兩個同樣固執的人是不適合爭執的。一點都不適合!
恆久珠寶位于台北最繁華的商業路段,三層樓的仿古建築,以及特殊的紅磚外牆攀爬著一些綠色植物,在鬧區中顯得非常醒目而獨特。門面上一顆逼真的鑽型霓虹燈瓖茗淡藍玻璃,遠遠望夫有如一顆從天而降的寶石,在茫茫人潮中閃爍耀人的璀璨。
宋芷倩在停車場停好車後,便如往常一樣地步入正門。流川峻一跟在她身後五步之遙,不斷地打量四周的環境。由于工作的關系,他經常往來世界各地,看多了歐洲瑰麗的建築,因此對于恆久珠寶這種特別的建築造型並不訝異。
宋芷倩一路走進三樓的辦公室,合身的白色長褲套裝把她的身材襯得更加修長。
恆久的員工對跟在她身後的流川峻一都好奇不已。雖然以往她身邊總是跟隨著保鏢,但流川峻一出色的風采與銳利的眼神,還是吸引不少欣羨的眼光。
走進一間三面環窗、精致高雅的辦公室,宋芷倩轉身面對跟著進門的流川峻一。
「奇怪,我還以為大家都習慣了,沒想到你還是引起了騷動。」她笑道。
峻一穿著短袖的黑T恤,外罩一件灰色西裝外套,黑長褲、黑短靴,使原本就酷的一張臉更為冷硬。但是他黑亮的發絲、剛毅的五官,仍有著令人絕倒的魅力。
「我什麼話都沒說。」意思是不干他的事。
「但你長得太師了。你實在不適合當保鏢,太可惜了。」她不否認他是個很性格,也很英俊的男人。
「我很少當保鏢的。」要不是沖著她,要還她一份人情,以他「闇之流」靜山堂堂主的身分,根本不會接這種小任務的,他多半是處理大宗的政治事件。
「哦?我很好奇你們‘闇之流’到底是干什麼的?」她坐到辦公桌後的大皮椅上,雙手托著腮。
峻一很自然地在沙發上坐下來,修長的腿恣意地伸展著。
「維持正義的。」
又是這句話!記得在日本初邂逅時,她也問過他是在做什麼的,他的答案也是這樣。
「維持哪里的正義?」
「人心的正義。」他面不改色地說。
「很抽象哪!」芷倩譏笑一聲。
不在乎她的嘲弄,他起身走向牆壁,直盯著牆上一張照片看。照片是宋矩方和葉寶華兩人在某一個展示會場上拍攝的。
「那是二十年前我爸媽帶著‘海妖之淚’到歐洲參展時拍的。」她知道他在研究,干脆先解釋。
昨天晚上就已經領教過他的執著和專業,他不僅帶有許多最先進的配備,對于蛛絲馬跡也從不放過。
這種人的內心會是個怎樣的世界呢?
「你媽媽原本的身體還可以出國走動?」他回頭問她。
「應該說她一直沒什麼大毛病。只是自我有印象以來,她總是一副很孱弱的樣子。」她媽媽很少外出,不過偶爾還是會隨同爸爸出國。
「噢?」
「有問題嗎?」她不知道一張照片能看出什麼。
「她那時的樣子看起來倒是精神奕奕。」峻一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清楚。事實上我很小就離家住校,和我媽之間很少有機會交談。」是一種冷淡的親子關系吧?她想。
「你跟你爸爸之間卻不會這樣,你們的感情比較好?」他覺得這個家庭的確有些怪異。
「嗯。」她沉吟了半晌。「我爸爸很寵我,從小就這樣,所以我習慣對他說出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