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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狂情衷 第5頁

作者︰裴意

在長久而室人的沉默下,夏初音感覺胸口隱隱作痛,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是屏著呼吸的。

「好,如果妳執意要用日恩未婚妻這個身分來作防衛盾牌、來隔開我們之間距離的話——那,如妳所願,我不再說任何冒犯妳的話。」

黎夜熙突然勾起嘴角,綻開一抹淺笑,神色輕松的道︰「我想我是操之過急、說話太過直接,嚇到妳了。讓我們忘掉我所說的那些話吧︰而妳也不要再像防刺蝟一般的躲著我,好象接近我就會被刺得滿身傷一樣。」

他露出一臉燦如陽光的笑容,耀眼得令人屏息。他伸出始終負在身後的雙手,像變魔術般的,他左手里竟然拿著一條裝在紙袋中的長面包。

「天就要亮了,你願意陪我去主權廣場喂鴿子嗎?」

「喂鴿子?」夏初音目瞪口呆的,像沒想到他竟會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的邀她去喂鴿子?她圓睜著眼,櫻唇微張,怔怔地看著他。

看到她嬌憨的模樣,黎夜熙輕聲笑了。

「是啊,妳沒喂過鴿子嗎?」他伸手招來飯店里戴著紅帽子的行李搬運員,用意大利話交代行李搬運員將夏初音的行李搬回飯店房間,然後轉頭向夏初音笑道︰「走吧,今天就讓我好好盡地主之誼,帶妳參觀認識佛羅倫斯這個意大利有名的美麗花城。」

將裝在紙袋中的長面包夾在臂彎中,他牽起她的手,轉身往飯店外面走去。

看著自己縴細柔軟的白皙小手被納入他那黝黑寬大修長的手掌中,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暖與熱度,夏初音有一瞬間幾乎忘了要怎麼呼吸,只听到怦怦的心跳聲,在胸腔里猛烈撞擊著。

她突然想起,日恩沒有牽過她的手,一次也沒有。

或許是因為長年生病的緣故,日恩和她相處時,總是沉靜溫柔而自制的,不曾和她有過太親密的接觸。他總是用溫柔的眼神,像寵溺小女孩般的望著她,甚至在她答應他的求婚時,他也只是輕輕淺淺如風一般地輕吻了她的額心和面頰。

日恩像水,有著絕對的體貼、絕對的溫柔、絕對的包容。和日恩在一起時,她感覺自然、舒服與溫暖;而她也總以為和日恩之間那種雖然清淡如水,卻備受珍惜呵護的感覺便是愛,以為男女之間的相處便該是這樣的了——可是黎夜熙卻顛覆了她的一切認知。

黎夜熙像火,帶著一身烈焰燃向她,帶給她前所未有過的情緒沖擊,讓她的心灼熱激蕩得難受;他的眼光、他的言語、他的氣息,都讓她心跳怦然,難以自已。

她害怕他,想躲他躲得遠遠的,卻又情不自禁被他吸引,像撲火的飛蛾般,一步步被牽引著向他飛去。

「妳看,那就是花之聖母堂了。」

黎夜熙的聲音將她紛亂騷動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順著黎夜熙的手指望去,只見一座由白色、粉紅及乳黃色大理石拼成幾何形圖案,外觀豪華雄偉莊嚴的圓形屋頂大教堂高高矗立在半空之中,宛如直達天庭。

「花之聖母堂是公元二一九六年開始建堂,歷經一七五年,最後在麥第奇家族的贊助下才得以建造完成。」

他望著她微笑。「你看到那像山一般的紅色圓形屋頂了嗎?那是由文藝復興時代著名的建築家布魯內列斯基所設計的,是建築上的奇跡,從佛羅倫斯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它。」

兩人清脆的足履聲,響在清晨空寂無人的街道上,晨星透明的光芒映著青藍色彩,溫暖的空氣中飄過山風的清香。

走在佛羅倫斯美麗而優雅的街道上,听著黎夜熙醇厚低沉的嗓音,和他握著手,夏初音心中突然掠過一股如夢似幻的淒甜感,她心中仿佛隱隱有個念頭,希望能夠和他就這麼牽著手走下去,而這條路永遠也下要走到盡頭。

「在佛羅倫斯,到處都可以看到麥第奇家族的百合花紋徽。」兩人轉過繁復的轉角,黎夜熙指給她看刻在牆上的百合花紋徽。

「文藝復興時代,佛羅倫斯是由當時財勢傲人的麥第奇家族掌握市政,他們栽培了許多著名的藝術家,將佛羅倫斯建造成為藝術之都,成就了佛羅倫斯的黃金時代,也就是著名的文藝復興時期。」

夏初音澄澈水靈的眸子靜靜地瞅著他神采煥發的模樣。

「日恩說,你們黎家人個個都熱愛藝術,體內都流著不可救藥的浪漫因子。尤其是黎伯母,曾是個享譽國際的音樂家。」她臉上蘊著朦朧柔美的笑意。「從你身上,倒是完全印證了這一點。你談到藝術時,眼楮都閃閃發亮,仿佛是個擁有最珍奇寶物的孩子般,迫不及待地要同全世界的人分享及炫耀你的興奮與快樂。」

黎夜熙臉上燦如陽光的笑容驀然隱去,眼中飄過一抹深沉的烏雲。

「沒錯,我母親確實曾經是個享譽國際的華裔音樂家。妳知道我為什麼自幼便被送到意大利來嗎?」他淡淡說。「我母親太熱愛她的音樂,即使在懷孕時仍不放棄她的國際巡回演奏行程,搭飛機飛往世界各地參加音樂會,卻因過度忙碌與疲累而險些導致流產。後來胎兒好下容易保住,生下來之後卻是個罹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孩子,在保溫箱里躺了三個月,才救回孩子的一條小命——那孩子就是日恩!』他臉上掠過一抹輕淡隱下可見的悲哀陰影。

「我母親對日恩始終懷有一股愧疚,覺得沒能給日恩一個健康的身體全是她的錯,因此她將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日恩身上,即使是後來生了我,她的眼中也從來沒有我。」

他眼中浮上一股挪揄的自嘲笑意。「我很小的時候便已經知道,即使是父母孩子之間,也有緣分的深淺,對自己親生孩子的愛,也不會完全相同。」

夏初音心中漾過隱隱微微的疼,不知是為誰心痛多一些?是一出生便罹病而始終無法治愈的日恩?還是自幼便得下到父母關注寵愛的孤獨孩子夜熙?

「你恨日恩嗎?他奪走了你父母所有的愛與關注。」這句話,她幾乎是屏著氣息問的。因為她知道對日恩來說,夜熙始終是他最喜歡、牽掛的唯一弟弟,對于夜熙因他而被放逐到意大利的事,日恩心中一直懷著一股無法彌補的愧疚。

「我從沒恨過日恩,我愛他,甚至同情他——黎家再有錢又如何?換不回他一顆能夠正常跳動的心髒,即使是好不容易等到了有人捐贈心髒,也都因為排斥反應而不能進行心髒移植手術,他從小就不能像個正常的小孩般蹦蹦跳跳,他從沒有過童年。」

黎夜熙眼光迷蒙遙遠,仿佛回到了那已在記憶中消褪淡去的年少歲月。

「日恩被禁止做一切的劇烈運動,我母親幾近是歇斯底里的在保護著他、限制著他——在我眼中看來,那無異于拘禁。為了讓日恩也能感受到迎風馳騁的滋味,所以我在十三歲那年,瞞著父母偷偷教了日恩騎腳踏車。你相信嗎?那時十五歲的日恩,在學會騎腳踏車那一天,臉上才有了真正的笑容,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閃爍出快樂的光彩。」

夏初音心中一痛,鼻端酸了,眼眶也熱了,她眨眨眼,抑去差點滑落的淚水。

日恩從沒跟她說過這些——他從沒說過自己的痛苦和不快樂。

「可是,日恩就在學會腳踏車那天發了病,嚴重到在加護病房里躺了七十二小時才挽回一條命,我母親幾乎要崩潰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我是存心要害死恩。」黎夜熙無奈地笑,眼中掠過-道古怪的陰影。「為了怕過度運動活潑的我影響到日恩,危害到他的生命與健康,于是我父母決定將我送到意大利來交給他們的音樂家好友照顧,美其名是送我來留學、進修音樂,事實上卻是要讓我離開日恩,要遠遠地隔開我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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