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還是太沖動了,雖然馬上察覺怪異之處,但她怎麼不想想,若不是真把她當成自己人,皇甫家是沒這麼多閑工夫管她的。
「嗚嗚……」可惡,不要每次都來這招啦,用美男計對她而言,沒效啦。
好不容易放開她,兩人都是氣喘吁吁的。
皇甫寒衣輕撫她被吻紅的唇瓣,低低的道︰「小樓,你猜得都沒錯,想得也正是如此,所以,等你識得桌上這兩行字後,我就真的不再逼你念書,如何?」
「好,一言為定。」
這可是你說的唷,只是兩行字嘛,那有何難?小樓跟它們拚了。
皇甫寒衣笑得溫文,他在她額上印下深情一吻,然後道別離去。此刻,夜已深了,實在不適合再在閨女房中逗留。
小樓戀戀不舍的目光送他出房門,卻不甘心的拿起桌上他寫的字,左看右看也僅認得幾個字,湊合湊合著念出來,那幾個字是這樣的︰
必關馬烏,在河之川,幼兆叔女,君子好求。
這什麼跟什麼嘛?又是馬又是鳥,還有叔叔的女兒,不過這跟君子又有什麼關系了?真是的,想要她別睡覺就說一聲嘛,不過她小樓才不會為了這幾行字犧牲睡眠呢!
吹熄了燭火,小樓轉身上床了。幾絲頑皮的月光透過窗廉,淡淡的映照在屋里,桌上那張紙依稀可見那行飄逸字跡寫的是──
必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九章
數月後
午後的一陣急雨沖散了溽暑的燥熱之氣,讓濟州城里里外外散發著一股清涼之意,屋檐下,幾滴水珠兒晶瑩剔透的垂掛著,不時伴著滴答聲。
城外一座小小酒館兼賣熱食,又是路經城里唯一的一處要道,不管哪個時節都擠滿了進城出城的人,掌櫃的已經再多請了兩個人手在廚房里幫忙,但店小二還是累得無法喘口氣,尤其是在店里有說書人在的時候。
「各位,上午已經說完梁山泊好漢林沖夜奔的故事,現在就跟大家說說巾幗英雄梁紅玉的故事,好嗎?」說書人是個年約六、七十的老漢,下巴胡子都已經灰白了,但對歷史典故特熟,經得掌櫃的同意後,在這家小酒館靠說故事過日子。
一旁桌上坐著三名大漢,一看便知是江湖人士的打扮,其中一人神情頗不屑的叫道︰「喂,你就那幾個老掉牙的故事在說嘴,沒點新鮮的嗎?」
「客倌想要听些什麼?」和氣生財,有人听才有意思,說書人面對他人叫囂也不生氣,仍然笑眯眯的問。
「來點江湖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如何?」一個坐在角落邊,單獨一人一桌,穿著打扮介於商賈和士人之間的中年男子問道。
「江湖上的事嗎?」說書人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最近江湖上平靜了不少,已經沒幾場漂亮的大戰啦,就連向來愛興風作浪的魔教都在現任武林盟主的壓制下,不敢造次……」
「誰跟你問這些,這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今年沒發生什麼新鮮有趣的嗎?你混日子也混得太凶了吧!」
「太陽底下本來就沒有新鮮事啊。」說書人打著哈哈,神情開始有些沮喪。
「喂,你何不說說江湖上公認最傳奇的那個人呢?」有人出聲為說書人解圍。
「客倌是指?」說書人沒會過意。
「絕色刀郎寒衣。」
「啊」的聲,說書人垂頭喪氣的臉,頓時精神起來了。「說起那絕色刀郎啊,他的事跡可以連續說上三天三夜還說不完,而且,他幾個月前重出江湖時,就是在這個城里,很多人直到現在都還在懷疑當初是不是在作夢。」
「此話怎講?」有人認為太夸大了。
「當然是有原因的,絕色刀郎人如其名,貌美遠勝女子,他穿著一襲青衫,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走起路來優雅俊秀,動起刀來從容而犀利,臉上生得一雙勾人魅眼,膚白勝雪,五官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說實在的,要不是大家忌憚他武功高強,刀法又極為純熟,早就有不學無術之徒想模黑進他房里,仔細瞧瞧他到底是不是女人改扮的,因為他實在太美了,美到讓人不敢相信他是男人。」
「哼」的一聲,一個冷笑打斷說書人的形容。說書人正說到精采處被人不禮貌的打斷;心里老大不高興的瞪向坐在角落邊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身材高瘦,面目英俊,背上背著一個長布條包著,看起來不是刀就是劍的東西。說書人多看了兩眼,好有威嚴的男人,他皺了皺眉,不敢細看,現在就算知道那冷笑是這男人發出的,卻連氣都不敢吭上一聲。
「呃,說到哪了?啊,對,絕色刀郎的美貌是打他出道以來就為人津津樂道的,再加上他那一身好刀法,讓江湖上許多成名已久的老刀客都甘拜下風,所以,當年他悶不吭聲跑去退隱時,著實讓不少人吃了好大一驚。」
「喂,這些老掉牙的事情我們早就知道啦,快說說有沒有什麼新鮮的事情。」和那冷漠又帶殺氣的男子同桌的人忍不住問道。
機伶的他眼角瞄到龍主那修長的指已經開始不耐煩的在桌上輕敲,那是快要動怒的前兆。
「別急別急,這不就要說了。」說書人喝口茶,才緩緩的道︰「前些日子不是發生前任盟主的大弟子被滅門的案子嗎?傳說中,那是絕色刀郎在睽違江湖數載之後,再次出手犯下的案子,那個時候啊……」
又是這段,說的人不煩,听的人耳朵早巳長繭了,悄悄地抬眸望了眼。唉,龍主又是這個表情,怎麼就是不肯死心呢?明明知道听了只會讓自己難過,卻偏偏每次都忍住听到最後?他怎會這般命苦?跟到一個不太正常的主子。
原本還指望出道後可以在江湖上成就一番大事業的,哪知道龍主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就像丟了一個重要親人般,整日愁眉不展的,這樣下去可怎生是好?閻羅門會不會就此解散啊?
「說時遲那時快,絕色刀郎飛身搶出,卻救不了那多情又體貼的小泵娘,只見那小小的身影如飛紅落葉般輕飄飄的墜入冰冷的河水……」
實在听不下去了,閻羅門龍主封雲帝低沉的一聲長嘆,霍地站起身,直接往門外走去。
「龍主,等等我啊!」另一人急忙拋下一錠碎銀,也跟在後頭離開了。
眾人正听到緊張之處,沒人理會他們的離去,而就在此時,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翮然來到。他先是麻煩店小二到外頭幫他安排一下,讓趕路代步的馬車先暫時停放在酒館旁邊,再卸下馬鞍,讓拉車的白色駿馬好好休息,最後才從車里扶出一個年輕的小泵娘。
這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可漂亮極了,兩個人都是一身的白,男的美女的俏,神情親密得很,走進這間酒館時,還不時依偎在一起說說笑笑,旁若無人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出身貴族,正在一起出游的小情侶。
店小二送上他們要的茶水和精致點心後,也悄悄退下去,听絕色刀郎投河那段精采故事。
那神情俏皮的女子听了一下,低頭輕笑道︰「寒大哥,在說我們呢!」
男子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神情不禁有些懊惱。「真是的,怎麼過了這麼久,還是有人在傳呢?」
「我也以為當時沒人瞧見。」憶及過往,女子的唇邊泛起一抹溫柔的笑花,惹得男子心一動,慢慢的牽住她的小手。
女子回眸,兩人的心思相同,纏綿的視線頓時膠著在一起。
「此後,江湖上再也不聞絕色刀郎和那小泵娘的消息,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生是死。」說書人說到最後,不忘拿起端盤向眾人討賞,一些碎銀銅板叮叮咚咚的投進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