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師父到底是誰?」他想知道。
「家師不喜歡寒某提及他的名諱。」
「為什麼?」
為什麼啊?寒衣根本沒想問過,所以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有你這個徒弟很光榮啊,為什麼不準你提起?莫非你師父是不出世的高人?」可疑,能有這番輕功造詣的,據他所知在江湖上也僅少數幾人,到底會是誰呢?
寒衣沒有理會陷入深思的他,牽著小樓的手,緩緩的踱了開來。
空氣中猶帶有淡淡的血腥之氣,可見當日屠殺手段之殘,也讓人不禁訝異行凶者的居心。
突然的「啊」了一聲,小樓不禁往寒衣身上靠去。
「怎麼了?」
「那……那個……」她發顫的伸出指尖,指著某處。
寒衣隨著指尖掃去的眸光頓時一泠。「待在這里,別跟過來。」
不等她回答,寒衣已輕輕的掠了開去,在花圃邊拾起一截斷臂,細細觀看起來。
月光下,那整齊的切口的確是出自絕色刀郎的兵器薄刀冰刀,寒衣再凝神觀看那切口與手臂上已泛青紫的膚色。若這是那夜血案後留下的,經過數日狂飆的風雪,怎會沒遭到覆蓋還暴露在此呢?但若不是那夜血案留下來的,就是那凶手仍埋伏在此繼續殺人。
有詐。
寒衣卻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問題,只隱隱地覺得這一切的事都不單純。
「寒大爺,」小樓大著膽子,來到寒衣身邊。「瞧出什麼了嗎?」
寒衣一愣,還沒決定說是不說,但從最初的震撼逐漸回神的封雲帝走過來一看,心直口快的道︰「又有斷臂,這里真是古怪。」
寒衣心中一動。「你認為這是新傷?」
「不是嗎?這雖然是大寒的氣候,但死人的肌膚肯定會被凍成死豬肉一樣,這條手臂若說是十數天前的滅門血案所留下來的,未免也太新鮮了點。」
听他這麼說,寒衣更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取出白絹淨手。「小樓,跟在我後頭,一步也不許離開。」
「哦。」小樓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嚴肅的表情,心里也是驚訝,但為了不讓他心情更沉重,忙跟在他身邊。
封雲帝卻是很樂,興奮的道︰「果真有人在這邊搞怪,我們去把他揪出來。」
「少俠請務必小心,寒某恐怕難以照料周全。」
「放心,你盡避顧好你自個兒。」
寒衣點點頭。「我們進屋里再探。」
「好。」
三道人影,前後步入展府的高大建築內。
那夜血案發生得倉促,許多人都是在睡夢中被驚醒,或在倉皇逃生中被殺害,所以室內擺設倒是維持大致的原樣,只是數日無人打理,燭光一點燃,便可見到桌椅上布滿一層灰。
「好漂亮的房子。」小樓這還是第一次進到有錢人的家中,頓時被華麗的擺設與尊貴的家具閃到雙眼。她見到旁邊桌上擺著的玉雕蓮花座,一時好奇正想伸手去模,身後那好听的嗓音馬上傳來。
「別踫,當心有毒!」寒衣急忙握住那指尖,轉移她的目光。「這屋里的東西都別踫,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離開我身邊半步。」
見他說得慎重,小樓更加小心的握緊他的手,也是直到現在,她才真正體會所謂的江湖是多可怕的世界,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落入險境。
「需要這麼小心嗎?誰不知道你絕色刀郎醫術卓絕,敢在你面前下毒,豈不是自找死路?」封雲帝四下晃了一眼,平淡無奇的富貴人家在他眼里激不起半點興趣。
「只是一種預感,我認為那人的目的應該不只是殺人而已。」
轉進大廳里的書齋,四周都是擺滿書籍的架子,彷佛來到書香人家。
寒衣仔細觀看架上成列的書籍,心下詫異更甚。這些四書、五經、詩詞、易經等等,都是上京趕考的必備書籍,難道這戶人家有即將赴京的學子?可是,據傳展家的主事者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嫡傳弟子,難道他後來棄武從文了?
這展家始終透著不對勁之處,而且似乎是針對他而來的,思及此,寒衣也顧不得再探下去,連忙道︰「我們離開吧!」
「你看出什麼了?」封雲帝忙問。
「我覺得這里特別古怪,似乎是針對我而來的。」話甫說完,書齋外就傳來一陣陣輕微的腳步聲,窗戶從外被推開了,有人從窗口丟進─管迷煙。
「閉氣!」
寒衣立刻捂住小樓的口鼻,助她閉氣,再往旁邊看去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爺爺的!哪個小人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用迷煙將人迷倒,太不入流了吧……身子搖晃了兩下,封雲帝終於忍受不住坐倒在地上,憑著高強的內力抵抗逐漸蔓延的毒氣。
寒衣飛快的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吞下,運功三周天再起來。」
封雲帝暗惱自己著了道,但也不敢逞強,忙吞下藥丸。「全身沒力了,真夠火的,犯在這種小人身上。」
「他們的目標是我,等我出去後,你跟小樓都會沒事的。」寒衣好生抱歉。
迷煙還未散去,封雲帝的頭頂已漸漸升起一股細長白煙,風吹不散,凝聚成形後,寒衣才放下心來。
「小樓,你待在這里。」
她瞪大眼楮。「我當然是跟著你。」
「外頭很危險。」
「怕什麼,他們應該不會為難一個渺小的我吧!」
應該吧,所以不用害怕。小樓心里是這麼想的,也就不打算跟他分開了。
「這個嘛……應該也是啦!」寒衣回頭望著封雲帝,思忖道︰「一時半刻,封少俠體內的余毒沒辦法完全散去,這樣的他跟著我們會有危險,所以讓他留在這里,等閻羅門的人前來尋他比較安全。」
「好極了,終於不用再見到他了。」她笑道。
「你又在想什麼?」
「沒什麼。」嘿嘿,寒衣大爺又是她一個人的啦!
寒衣沒她這麼多心眼,專注在應付外面的狀況上。
外頭的人也太小覷他絕色刀郎的本事了,放了迷煙後,竟然在外頭點燃火把,將展府照亮的有如白晝,是太自信了,還是有別的手段?
「我跟你說,我是不怕啦,只要能跟大爺在一起,怎樣的情況我都不怕!」小樓忽然選擇在這個時候輸誠,人家不是都說「患難見真情」嗎?她選擇在他身上押寶,將來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夥伴了,以他現在的本事,肯定能輕易過關,怎麼算,她都有利。
寒衣一愣,隨即笑笑。「好好,不怕就好。外頭情勢比這里危險,我自然不會拋下你,放心吧!」
外頭有人高聲在喊︰「絕色刀郎還不出來,難道要大夥上門來請嗎?」
小樓望著寒衣,只見那美麗的臉相當鎮定,無畏也無懼。
他推開書齋的門,面對那數十位高舉火把的正義之士。
「你就是絕色刀郎寒衣?」
「正是。」寒衣回道。
「好年輕,真看不出在江湖上成名已久。」
「年輕是年輕,不過手段之殘也是世間少見。」
「諸位,等老夫問過他之後,再作打算。」
「好,鐵劍山莊向來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鐵老爺子的話誰敢不從?大家就等老爺子下決定吧!」
躲在寒衣背後的小樓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心里不免有氣,再看向寒衣,只見他仍是溫和斯文的面容,彷佛沒受影響似的。
「你的脾氣未免也太好了點吧!」她嘟著唇道。
寒衣回道︰「不是我做的事何懼來哉。」他緩緩上前,抱拳一禮。「鐵老爺子,別來無恙?」
他面對的是一位年約五、六十歲的中年大漢,身材壯碩,紅光滿面,背上扛著一把烏黑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