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對方沉默了,沉默了一陣子。
「哦。」好不容易,她吭聲。「干嘛?」
太冷漠了。
就算上一次的交談結束得不怎麼愉快,但也不該像是仇人一般。
「我從屏東回來了,想說……」聲音像是卡在喉頭,一句簡單的邀約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嗯,然後呢?」她的嗓子依然寒冷。
靜了靜,他嘆了息,道︰「沒什麼,問候一下而已。你的工作呢?轉銷售之後的情形還不錯吧?」
「這跟你無關。」她想也沒想地︰「還有,我沒做了。」
聞言,葉東旭楞住,卻還在震驚之際,對方已經率先斷了訊號。
「……喂?」他試探性地出聲︰「喂?」
是真的,她掛他電話。
他呆然地盯著手機,滿臉莫名。他不懂,他做了什麼?還是說……正因為這十天來他什麼也沒做,所以再回頭的時候,尸體已經火化成一堆白骨灰,連證據都找不到了?
想著想著,他吁了口氣,將手機收回口袋里。
但是念頭一轉,如果有誤會,就應該把誤會解開,于是他又掏出了行動電話,按下了重撥鍵。
這回,她不接了,死也不接。
看樣子第一次她會接听,是因為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他的號碼。他呆若木雞地坐在那兒,突然無計可施。
繼續Call?這好像有點太纏人了。雖然奪命追魂Call以現行的法令來看幾乎都是無罪判決,但……
左思右想,他切到了簡訊頁,輸入了幾個字,送出。
--我們誤會很大,可以談談嗎?
他是抱著「她不會回訊」的預設心理來傳送這封簡訊的,所以當他將手機收回口袋里,起身準備閃人的時候,簡訊音讓他驚奇了一下。
但,帶來的卻不算是好消息。
--我們沒有任何誤會,葉大律師。
第6章(2)
他震驚。她怎麼會知道?她什麼時候知道的?又,她知道的程度是多少?瞬間,疑惑塞滿了他整個腦袋,甚至他猜想這與她辭職有絕對的關系否?
是誰?
這是他第一想厘清的,他想知道是誰擅自告訴了她。可這問題沒困擾他太久,他第一個先懷疑是楊景安。
于是他毫無猶豫,直接往帝國房屋的門市走去。
「楊景安!」
他並沒有凶神惡煞,但也沒有親切到哪去,他只是推開了店面的大門,然後大喊了出聲。
楊景安被他這麼一吼,倏地抬頭,滿臉錯愕。
「靠爸,你是要驚死人哦?」
「是你告訴她的?」葉東旭直接走到對方的辦公桌前,絲毫不在意背後還有三、四個看戲的業務員。
「……啊?什麼?」楊景安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這種表情裝不來,尤其是眼神。
所以不是他。
「嘖,沒事。」
然後他走了出去,留下錯愕的一群人。
他陸續又撥了幾次電話過來。
梁若穎瞪著床上的手機,仿佛那是全天下最邪惡的物品。她一度想關機算了,可是竟然很沒志氣地……關不下手。
突然,又來了一封簡訊。
--接電話。別逼我去堵你。我知道你住哪。
讀完,她心一緊。對了,他送她回家過……
會是虛張聲勢嗎?可是他何必虛張聲勢?況且,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窮追猛打,他沒這麼在乎她吧?如果在乎的話,為何瞞著她那麼重要的事實?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從沒打算要對她認真,所以私事也就不必坦白太多。
她一直記得林允芝那時的嘴臉。那似乎是在嘲笑她說︰「唉呀!這種事情他居然沒告訴你呀?」
透過別人來得知真相,已經讓她很難堪了,尤其對像還是他的前女友。
是的,前女友。
是個美麗能干聰明又有氣質的前女友。想著想著,她又自憐自哀了起來,她到底要拿什麼跟人家比?
年輕的嗎?算了吧,人家也沒多老,平平都是二十幾歲的女人。
突然,手中的話機再次響起。
她頓時像是卜派吃了菠菜罐頭,渾身充滿了勇氣。
「你到底想怎樣?」她接听,莫名其妙吼了對方。「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手機都被你打到沒電了,你不累嗎?」
「你別掛我電話我就不會一直打。」
「不然我們還能聊什麼?」她叉著腰,開始在套房里來回踱步。「你的態度很明白了不是嗎?配不上我?哈、哈、哈,你那是在諷刺我嗎?我說過了,我沒有要你負責,犯不著這樣羞辱我吧?你說你配不上我?葉大律師,你謙虛的程度讓我覺得慚愧極了,所以我識相、我走,不行嗎?!不行嗎?!」
她像中邪了般說個不停。
「我不是惡意要瞞你。」
「不是?」她皺了眉,笑出聲來。「不是故意的話,那我接到事務所的案子時,你為什麼不說是你介紹的?你為什麼沒提過那是你以前上班的地方?」
「我的確是故意,但我沒惡意。」
一听,她訝然。
這男人……
「算了,我沒必要跟你說什麼多,再見。」說罷,她就要切斷訊號。
「等等!」
「再見!」她又道別了一次。
「開門。」他說。
「……啊?」然後她僵住。「開什麼門?」
「我在你的套房門外。」
「什--」她倒吸了口氣,他什麼時候走到門口的?她怎麼完全沒听見腳步聲?「你回去吧,我不會開門的。」
她說得超有志氣。
「你不開我就在你門口大喊快還錢。」
「葉東旭,你……」她啞口無言,卻也不甘示弱︰「你這樣是知法犯法!」
「哦?我犯哪一條法,說來听听。」
可惡,輸了。
她靜了靜,深呼吸,然後掛了電話。十秒鐘後,是門鎖被解開的聲音,葉東旭看見她拉開了一小小的縫,只露出了半張臉。
「先說,我不會讓你進來。」
「沒關系,我也不打算進去。」
「……你來找我吵架的嗎?」她睨著他。
「你吵不贏我。」
「夠了。」她白眼一翻,就要關上門。
他卻搶先一步挪出腳,卡在門縫間,不讓她得逞。
「你好煩!你真的很無賴--」她簡直差點兒就要走出去推開他。
「不然怎麼當律師?」
他打斷了她的話,正色道︰「迫不就是你想看的?你希望我把一切攤在你面前,我也照做了,這就是我當律師時的樣子。你要罵、要辱隨你高興,我想怎麼做是我的事,而且不管是用騙的、用拐的、用威脅的,我會不擇手段。怎麼?還滿意嗎?」
她楞了一楞,隨即醒神,試著把他的腳給踢出門縫外。
「你!你走開,我不想再看到你!」
「所以現在是我應該要識相了嗎?」
聞言,她僵住。
總覺得好像不知不覺被自己打了一巴掌。本來想砸他腳的石頭,這會兒卻莫名砸在自己的腳上。
「反正我就是辯不贏你,大律師!」她幾乎是從鼻孔哼出氣。
他沉默了幾秒,道︰「我只是讓你感受一下,自己的想法被人扭曲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哪有--」她揚聲。
「然後,」他立刻接著制止她。「如果你可以暫時停止自己編故事的話,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我會把我「有義務告訴你」的事情全都讓你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把我丟到山上?」
他微怔,頓時分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那樣做對我來說有什麼實益?」
「搞不好是一時的心里痛快。」
「那我不如現在就把你綁到床上痛快。」他想也沒想便月兌口說出。
「你--」她雙頰一熱,瞬間透出紅暈.「我告你性騷擾!」
「可以。性騷擾防治法第二條、第二十條,歡迎來告。但其實罰那麼一點錢對我來說不痛不癢,我是真心勸你別浪費時間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