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太多,不小心忘了嘛……」
她每天都得打三、四十通電話,還要精心設計謊一百去欺騙別人家的房仲,哪有那種心神去想起那幾張被盜定的名片?
「我拿去發給了一些朋友、熟客。」
「喔。」
她沒多疑。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她想起以前上館子吃飯的時候,偶爾也會在櫃台上面看見一些業務人員的名片。
比起這些,她反而更好奇另一件。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坐哪?」
「我又不是笨蛋。」
「……你的意思是我很笨?」
很好,她恢復正常了。葉東旭笑了出聲,道︰「你不知道一個人的辦公桌跟他的年資有絕對的關系嗎?」
她一頓,好像有點道理。她想起其他人的辦公桌都亂得像是戰場一樣,只有她的桌面上是如此的……干淨。
「好吧,我比較笨。」她扁嘴,故作不悅。
那模樣卻逗笑了他。
後來,莫名其妙下起了一場大雨。
「不會吧?!」她驚呼。
那時他們正在結帳準備離開。
「氣象局明明就說不會下雨。」她忍不住又多抱怨了幾句。
「千萬不要相信氣象局。」他笑出。
然後兩人走出店外,望著夸張的雨勢。
「怎麼辦?你有雨衣嗎?」
「有是有,但是只有一件。」
她不語,望向對街,見路上行人驚呼連連,跑的跑、躲的躲,機車騎上似乎連停下來穿雨衣都來不及。
看來這場雨下得每個人都措手不及。
她忍不住偷偷瞟向身旁的男人。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偶爾抬頭看了看天空,又或者是望著對面似乎在想著什麼。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側頭,俯看著她。
「現在呢?」
「嗯?什麼現在?」她驟然回神。
「看是要我的雨衣給你穿,還是一起搭計程車回去。」他聳聳肩。
見他一派輕松的樣子,梁若穎突然意識到--她似乎不太討厭此刻的感覺。就算要和他一起困在這兒整個晚上,她也不討厭。
他們決定攔輛計程車。
不過雖然說是搭車回來,但是兩人在進出騎樓之際,多少還是淋濕了發絲與雙肩。
她率先沖進了騎樓內,他則是在付了車資之後跟隨在後。
看著她正奮力拍去身上的雨珠,他楞了楞,道︰「這讓我想起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
「嗯?」她先是困惑,而後隨即意會了過來.「哦,那個啊……你就別提了吧。那八成是我人生中最糗的一天。」
「你想太多。」
社會新鮮人大致上分兩種。一種,是不知事情的嚴重性;另一種,則是任何事情都想得很嚴重。
但,有時候他會分不清楚這小泵娘到底算是哪一種。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去?」他無預警問出。
她一楞,不太確定自己是否听錯。
「什、什麼?」
他靜了幾秒,道︰「待會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這一次不是問句了。
「呃……不用啦,我自己有雨衣!」
她顯得手忙腳亂。其實,他要送她回家,她當然高興,但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妥當。「而、而且你送我回去之後……我隔天上班怎麼辦?我又不能把機車丟在這里不管。」
「明天再去接你上班不就好了?」他說得好像是開冰箱那樣容易。
「可是我--」
她想再辯駁,卻擠不出話來。
不,這不成,一切都太快了,快得她毫無招架之力。她怕自己不小心陷了進去,不小心自作多情,不小心就愈來愈喜歡他。
不行,絕對不行。
于是她重整態度,讓自己冷靜些。
「真的,我自己騎車回去就好。」她微笑,不再心慌意亂。「反正是要回家,萬一淋濕了也可以馬上沖澡。」
她說得有理,所以他也不再堅持。
「好吧。」
他俯視著她,發現她的睫毛上沾著雨水。
其實她的五官很細致,而且必須在一定的距離之內才能發現這些好看的線條。他幾乎每天都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吃飯時的樣子,于是,他不小心便把這女人的五官給深深記下來了。
後來發現,她有點傻、有點天兵,雖然老愛裝作很精明老練的樣子,但性子卻很單純,心腸又軟。這讓他總是忍不住想拉她一把,想護著她,不希望有任何污點濺灑在她身上。
這樣說好像有點自私,也或許有些自大。
思及此,他不自覺地伸出手。
「有水珠。」
她本能似地閉上眼。
他則是以拇指在她的眼瞼上輕輕一抹。
下一秒,她倏地睜開眼楮,眼神里滿足錯愕。那樣的動作,太親密,也太過甜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
她尷尬、她難為情,心跳瞬間變得飛快,十指微微刺麻。
或許是她那發慌的反應讓他有了意識。他醒神,連忙收回手。「抱歉,一不小心就……」
不小心?他皺了眉頭,听听自己在說什麼鬼話!他剛才簡直把自己說得跟天殺的公子沒兩樣。
「抱歉,更正,不是不小心,是我沒有深思熟慮,我的確是有意這麼做,只是我應該在著手之前先詢問你的同意,或是確認你的……」
長篇大論。
可梁若穎一個字都沒听進去。
逃,是最好的方法。
「那、那我先回家了。」丟下一句話,她掉頭走向自己的停車處。
雨勢仍然不減,她卻站在雨中笨拙地翻找車鑰匙。他見狀,先是怔楞住,隨後立即沖上前去將她拉回騎樓里。
「你在干嘛?」笨也不是這樣子的吧?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他莫名。
「我--」是啊,她為什麼要道歉?明明被吃豆腐的人是她。「對不起,我只是突然……」
然後她眼眶一熱,兩顆淚落下。她心虛,迅速低下頭來佯裝在背包里翻找著什麼。
葉東旭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就算她滿臉雨水,他還是分得出來什麼東西不是來自天上。
那眼淚讓他震驚。他僵滯住,說他不知所措是一點兒也不過分;他不懂,是自己越矩的行為冒犯到她,還是……
「你哭了。」他說。
「沒有。」她別過頭,卻無意識地抬手拭淚。
事實上,她自己也不明白這淚水是怎麼一回事。她只是瞬間覺得驚慌、覺得激動,心跳快得嚇人,快得她雙膝發軟,覺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
當然,她不是小女孩,她懂這滋味。她明白這是迷戀對方的感覺,可對方卻只是「不小心」……
思及此,她低下頭,煩躁地在提包里翻找鑰匙。
「若穎。」他喚了她的名。
她充耳不聞。
「抬頭,看著我。」他霸道要求。
「不想。」
听了,他皺眉。這是什麼奇怪的回應?不過也罷,他自己來。下一秒,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你為什麼哭?」
「我沒有!」
「沒有嗎?」
真是死鴨子嘴硬,他眉一皺,指月復輕拭過她的眼下,含入嘴里。「咸的。沒錯,是眼淚。」
這突來的舉動嚇得她全身頓時僵直。
她張著嘴,震驚。
第4章(2)
好巧不巧,他的視線落在了她的唇辦上--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只有兩個念頭閃過。
一,吻她。
二,放開她,然後尷尬地各自回家。
不過很顯然的,前者輕而易舉就把後者給輾了過去。
于是他沒有困擾太久,他抬手,溫柔地將她的發絲塞至耳後,下一秒已經俯首吻住她那小而豐滿的唇辦。
方才的激動尚未平息,緊接著又是這麼一吻。她錯愕地閉上眼,腦中被炸得空白一片,感覺自己好像從很高很高的地方墜下,心髒被狠狠懸了起來。
天!這感覺要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