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上揚一愣。現在提這些未免太早了吧?
倏地,一個不識相的人介入小兩口的談話。
「我管你們誰抱誰,總之不許在這兒打擾我的清靜,滾下山去!」
他們猛回頭,就見到一名年約四十、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他面目冷凝,非常不友善的瞪著他倆。
「你就是休歡老人仇天情?」實在太年輕了。
裴知非哈了一聲,說著就想靠上去,孰料那人冷哼一聲,立刻閃到一邊。
「別叫得這麼親熱,女乃娃兒,你認識我,我可不見得認識你。」
仇天情是武林中的異類,他既不屬于白道,也不屬于黑道,他是隨興游走、遨游天地,據傳他的武功卓越,尤其醫術出神入化,可以生死人、活白骨。但他的個性超級古怪,生平最痛恨別人在他面前歡笑,所以他發誓要怒盡天下英雄,是個見不得人好的怪家伙。
「嘿嘿!就知道你不認帳。」裴知非舉起大刀,在他面前晃了兩下,「我這麼一個小小人物,前輩當然不用記得了,不過這把大刀,前輩應該不陌生吧?」
亮晃晃的大刀,簡直就像個刺眼的怪物。相對于她的得意,仇天情的表情更加憤恨了。
「是那老小子叫你來的?」
「不,我爹並不知情。」若她爹早知道他躲在這里逍遙,怕早就追來了。
「哼!我想他也不知道。」仇天情冷哼了聲,上下打量她一眼!「真像,你和你老子可真像,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哪有?我可是青出于藍、更勝于藍。」她把呆站在一旁的褚上揚拉過來,「喏!他是褚上揚,是我搶來的男人。」
啊!褚上揚蹙緊雙眉,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名分就這麼定了。
仇天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女乃娃兒的眼光倒不壞,搶來這麼一塊美玉,比你爹有出息多了。」
「嘿嘿!」裴知非笑道︰「多謝前輩夸獎,不過這塊美玉也快要變成死玉了,我這回上山,就是要求前輩出手救人。」
「你說救我就救,你當我這里開善堂嗎?」仇天情的語氣平平,不過就是軟中帶刺,動不動就給人刺上——記。
「所以我才來求你嘛!」
褚上揚呆呆的瞧著你來我往的兩人,心中即使再不明白,也隱約了解了。
他們認識,而且是上一輩的交情。
至于仇天情,則是出乎意料的年輕,不過,這不是讓他覺得不安的原因,而是從仇天情的態度中,他可以感覺到他極不想救人,但她不死心,一再地套交情。
這讓他很不安,他自己的事,為什麼要她一再地勞心勞力?為什麼?
他瞪著她生氣勃勃的臉龐,一副不知困難為何物的模樣,一徑嘻嘻哈哈的面對仇天情的冷臉,掌心里那柔軟的觸感又在刺激他的神經,他的心猛的急速跳動起來,心湖又開始激起漣漪。
「不救!我誰都不救,天下人的歡笑,全是我仇天情痛恨之物,我干嘛救一個會讓我痛恨的人?」
「拜托,你別說得這麼變態行不行?你救了上揚,他也不見得會對你笑!說得一副恨死了的樣子,嚇誰啊?」
仂天情嘴角噙笑,「你去向你爹打听打听,我仇天情到現在還不曾搬磚塊砸自己的腳過,要我救人,除非你付出代價。」
「行。」裴知非擊掌表示搞定,「任何代價都行。」
「不!」褚上揚一震,連忙拉扯豪氣萬千的她,「我不許,這個交易我不答應。」
「為什麼?」她一怔,「好不容易這個臭老頭肯救人,你為什麼不答應?」
臭老頭?仇天情的眉毛挑得老高。有意思,他若不整死這個丫頭,他仇天情就不叫休歡老人。
「命是我自己的,沒道理要你付出代價。」
他欠她的已經很多了,不想再欠更多,因為怕日後還不起。
「我心甘情願。」
「不行!」他相當堅持。
「可是……這有什麼分別嗎?現在是你的性命要緊,如果這臭老頭有能耐救你,要我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值得。」她直言。
楮上揚大愕,「不行,你怎能這麼輕易的說出這些話?你知道嗎?你對我付出這麼多,可我卻……」卻沒有把握可以同等回報。
她甜甜的一笑,「別緊張,也許他不是要求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而且,他都還沒說代價是什麼咧!」
心頭好熱,四肢卻漸漸發冷起來。這是什麼感情?他似乎找不回來原來的平靜了,呆望著她笑意盈盈的臉,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覺得心頭的火像要燒融一切。
「咦?那個臭老頭呢?他什麼時候躲起來了?」
真氣人,要用到他的時候,他偏偏溜得比誰都快。
裴知非暗自發誓,下回肯定要叫她老爹出馬。
*****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裴知非呆望著眼前的小木屋。
「我看臭老頭是不會回來了,我們直接進屋里吧!」
「不行,非請而入是謂賊。」
褚上揚只花少許力氣在應付她,其它泰半的心思全在想著自己奇怪的心事。
「說不定屋里有臭老頭早就準備好的食物、水和床,我們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整晚。」然後才有充足的體力去找人。
「就算里頭再好,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我們還是不能輕舉妄動。」
包是一見鐘情嗎?她願意為他做這麼多,說他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說她不求回報,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擺明了要他。
從小到大,褚上揚拘謹自持,別說對女子淡然守禮,就連親如他娘!都不見得有過促膝談心的時候,他自然不了解女人在想些什麼。這一路南下,弟弟替他找來各種女子,但沒有一個像裴知非這樣。
懊怎麼形容呢?那麼坦然、那麼熱情、那麼直接……也那麼柔軟……「隨便啦!出門在外總有不方便的時候,若要像你這樣謹守禮法,那我爹和我早就死在大漠的客棧外頭了。你可曾想象過,為了一只雞腿而嘴饞的模樣?」她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卻見他俊美的臉上滿是紅暈。
「咦?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沒事。」打死也不能吐露他心中的想法,他尷尬的避開她探來的小手。
「臉紅成這樣還說沒事?」他的閃躲讓她更加疑惑。
「會不會是你的病發作了?」
他開始輕咳。「不,我很好、很正常。」
「這樣像正常嗎?啊!一定是山上風大,你不能吹風。」她拉起他的手,「快點,我們進屋去。」
「可是……」他掙扎著。
「別管那麼多了,你瞧,屋子空著也是空著,我們只是暫時借用,又不是要一輩子住在這兒,何況以臭老頭的個性,說不定這木屋也是他佔來的,大家彼此彼此啦!」
裴知非一腳踹開木門,小木屋里簡單的擺設倒也干淨,桌椅餐具樣樣不缺。
她把褚上揚推到桌邊坐著,然後東模模、西模模的,最後走到後頭的廚房,開始洗洗切切起來。
褚上揚眨了眨眼,心頭泛起一股暖意,他起身走到後頭去。
「哎呀!你怎麼不休息一會兒呢?還是你想要開一些什麼?」裴知非已經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地盤了。
「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他指著砧板上所有的食糧,一團面粉、一條臘肉,外加一尾活跳跳的魚。
褚上揚眨眨眼,他有沒有看錯?裴知非把一尾應該是被養在魚缸里的魚抓到砧板上,而且準備為它開膛破肚,送它上路了。
「怎麼會呢?我還嫌這里的東西太少。」
她正準備給它一刀時,褚上揚制止了她,「把它放回去吧!說不定這是那位前輩特地飼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