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
「我實在無法為你加油,對你而言,得到那女人未必就是幸福。想想你們家,再想想丹城寺家,這可不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情愛問題。」
斑澤忍深深的一嘆,「無論結果如何,也不管我最後能不能得到她,我都不會後悔。」
???
向靚瑤坐在書桌前,坐在她左手邊的是阿勇仔的小兒子國勇,他已經國小六年級了,是村里少數幾個能繼續升學的孩子。當初,阿勇仔力排眾議,硬是讓他來和向靚瑤學英文,原本她也是排斥的,但她拒絕不了他們父子倆的熱情。
「向姐姐?」國勇叫了一聲。
「啊!對不起。」她又發呆了,她低頭檢視自己的紙片,一時間卻失了神,整張紙上都是「高澤忍」這三個字,中日文都有。
她撕碎紙片,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向姐姐是不是在想那個大哥哥?」
「你在胡說什麼?」她微蹙眉心,掩飾自己的心虛。
「那你為什麼在紙上寫滿了大哥哥的名字?」國勇天真的問。
她的臉有些紅了,「你的功課寫好了嗎?」
「早就寫好了。」
「那就回去吧!」她婉轉的下了逐客令。
「向姐姐,我爸說晚上要請你吃飯,一起慶祝我上初中了。」
「不用了。」
「可是……」國勇皺眉。
「你們跟我在一起,不怕被其他人討厭嗎?」她咬了咬牙。人言可畏啊!她已經沒有朋友了,她不想這對老實的父子因她而受到牽連。
「不會呀!我爸說只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穩,管其他人怎麼說。」國勇理直氣壯的道︰「更何況,連新來的大哥哥都喜歡你,他不會管其他人怎麼看你的。」
「不要說!」向靚瑤突然抓住他的肩頭,「關于我的事,一個字也不準對他說!」
「哎喲!」國勇掙開了她的雙手,「就算我想說,也沒這個本事啊!我的英文哪有好到那種程度。咦?向姐姐,你的手心里貼了什麼東西呀?」
向靚瑤攤開手心,那是塊五元硬幣大小的傷痕,形狀看起來像三葉草。她笑了一下,「這是很早以前燙傷的痕跡,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
那是一段久遠到幾乎與她的秘密一起被埋葬的往事,記憶中,她還依稀記著那個男孩的一臉粲笑,溫暖得一如冬陽。
「看起來好像幸運草喔!」國勇仔細的研究著。
「我也這麼覺得。」向靚瑤也是好久之後,才發現那形狀像是幸運草。
柄勇皺眉想了一下,「我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
「是嗎?」幸運草是很普遍的植物,野地上處處可見。
「啊!我想起來了,大哥哥的手上也有一個像這樣的傷痕。」他終于記起來了。
向靚瑤倏地一震。會是他嗎?高澤忍會是當年那個被她燙傷的男孩嗎?
怎麼會這麼巧?不過,高澤忍和那個男孩都是日本人,年紀也差不多……真的會是他嗎?
那天之後,她已經連續兩天沒見到他了,突然間,她有些後悔。
柄勇見她又開始發呆,索性收拾書包,自己出去了。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她的目光轉向已經自動啟動答錄機的黑色電話。
「喂?小瑤,我是阿姨啦!你媽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看她啊?」
頓了頓,對方的聲音又繼續傳來。「你還是不肯接電話嗎?我知道你在家。小瑤,你還要躲多久?听阿姨的勸想開一點,好嗎?」
向靚瑤終于拿起話筒,低聲回道︰「阿姨,有空我會回去的。」
「小瑤,你終于肯接我的電話了。」對方欣喜的道,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是我們對不起你。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卻偏偏踫上這種事……」
「阿姨,別說了。」她咬著下唇。
「好吧!有空多回來陪陪你媽,雖然她嘴上不說,可心里還是想你的。」
「對不起。」她還是只有這三個字。
「你這孩子能不能別這麼客氣呢?」
向靚瑤沉默不語。
對方忍不住逸出一聲嘆息,「唉!算了,你還是這樣。不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向靚瑤掛上話筒,再度陷入沉思。該怎麼面對這一切呢?她都已經逃到這里,卻依然無法得到解月兌。
長久以來,她的周圍總是有許多人,假借著關心的名義來刺探她的一切,仿佛非要如他們所願,他們才會罷手。難道她的人生,仍然擺月兌不了父母的命運?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逃呢?
你為什麼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斑澤忍不明白,他什麼都不明白。如果不這樣,她如何守護脆弱的自己?
她怕他,她真的怕他,她無法拒絕他帶來的強烈情感,只能小心翼翼的與他建立起淡薄而疏冷的友情,因為她怕她將自己的一切赤果果的展現在他面前時,他會露出極端厭惡的表情,轉身離去……就和其他人一樣。
突然,她好想逃離這密閉的空間,到屋外去大口喘氣,暮色中,卻隱約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向她緩緩走來……
從這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再也拒絕不了這個叫做高澤忍的男人了。
第三章
拗不過阿勇仔父子的熱情相邀,向靚瑤終于還是答應與他們共進晚餐。高澤忍雖然是陪客,卻像個主人般,不停的招呼她,替她夾菜。
向靚瑤尷尬極了,她知道老實的阿勇仔誤會了,他一定以為高澤忍喜歡上她了。
事實上,她自己也有這種錯覺,因為高澤忍的表現,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上呵護,只是,她真的能這麼想嗎?
吃完飯後,向靚瑤便告辭了,高澤忍連忙跟了出來。
「靚瑤,我送你回去,夜深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夜路。」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個村子里平靜到不可能發生犯罪事件。」
「就算如此,我還是要送你,這是男人的責任。」
她淡淡一笑,和他並肩走著。想來,關于她的傳言,明天又會再添上一樁了。
「阿勇仔父子倆很熱情,是我見過最親切的人。」他閑聊似的開口。
「嗯!」她應了一聲,徐徐的道︰「我住在這里兩年了,他們幫了我很多忙。」
「國勇也很喜歡你,我常常听他提起他的向姐姐。」
「除了他們之外,我就真的沒有其他朋友了。」向靚瑤淡淡的一笑。「听國勇說,你的手心里有個印記?」
「那不是記號,是被火燙傷的痕跡。」
向靚瑤的心猛地一震,腳步頓時沉重起來,「可以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高澤忍不以為意的攤開掌心,雖然那傷痕已經變淡,但是,依稀看得出那是幸運草的形狀。
向靚瑤微顫著雙唇,輕輕的撫過他的大掌,同時也感受到自己掌心里的烙痕微微發燙。
「你還記得是怎麼弄傷的嗎?」
「當然。我十二歲的時候,被一個愛哭的小女孩用火燙的銀墜子給燙傷的。」高澤忍到現在仍然印象深刻。
「後來呢?」她低垂著頭問。
「後來那小女孩就被帶走了,听說她母親把她打了一頓,不過後來到底怎麼樣,我也不清楚。」他皺著眉頭,隱約還記得那小女孩哭泣的模樣。
向靚瑤抬起水靈靈的大眼凝視著他,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當時她為什麼要燙你?」
「我也不明白,當時我把自己最喜歡的幸運草銀鏈給她,那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可惜她不要。」高澤忍聳聳肩道。「你為什麼想給她幸運草銀鏈?」
「我覺得她需要好運。」他搖搖頭輕嘆,「可惜,現在我連她在哪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