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阿靚應付不來這種天大地大的變化,神情滿是驚恐,「你可別嚇我啊!」
司徒虹吟輕聲嘆息,「從小,我的預知夢便準得可怕,當我有記憶時,便已經住在廟里了。有位老婆婆跟我說過,經過千百年來,近神又近魔的鬼已經為數不多了,但他們始終存在,或許就在市井之間,與人們過著一樣的生活,享有一樣的喜怒哀樂。」
她刻意不帶感情的陳述,就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慌,「而我是無法與鬼魅相通的,若執意與鬼魅結合,老婆婆說,上天就會收回我的預知能力。」
或許,還會因此喪命。但司徒虹吟並不擔心這個,她只為結果感到憂心,她因為跟他上了床而喪失神力,那麼事實證明他真是鬼魅!
「難道……他真的是……」阿靚實在沒有這個膽子把已知的事實說出口。
司徒虹吟心頭也籠罩著濃濃的不安,「或許是吧!不過,他並沒有傷害你我,不是嗎?」
她只擔心日尚行在得知真相後,是否會崩潰?
「他知道你的預知能力喪失了嗎?」
「他根本就不認為我具有這項能力,說來可悲,他一直以為我是個江湖術土,隨口騙錢的。」司徒虹吟出口嘲且無奈的笑笑,心思又飄遠了。
「以後該怎麼辦?」別說她不看好這段感情,就連上天也不容許,唉!
「不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知道,你得幫我。」司徒虹吟不怕什麼,只怕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會因此再墜入黑暗的冰霜里。
阿靚其實也沒這個膽子告訴他,「嗯!」
「你一定得幫我!」司徒虹吟再三叮嚀。
第六章
「兄弟,我真是受寵若驚,今天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天上也沒下起紅雨,你怎會邀請我上門作客?」田俠促狹的笑道,就怕宴無好宴。
「你也可以不來。」日尚行倚躺在鋪滿皮裘的大理石座椅上,閑閑的開口。
「哎喲!我不來行嗎?認識你以來,你不是少開口,就是根本不屑求人,好不容易蒙你邀請,我說什麼也會趕到。」田俠啜飲一口上等好茶,滿口馨香,有錢還真是不錯。
「那天的事,我很感激。」若不是田俠趕赴斷魂崖告訴他官府在查封他的房子,他可能會錯過許多,更遑論那個坐在雪地里等他的女孩。
他可以失去手邊的一切,唯獨不能放棄司徒虹吟。
以前不認識她,所以他任意妄為,從不知記掛為何物,更輕賤自己的生命,蔑視自己的未來,認為不是他對這世界無情,而是世間先拋棄了他。但從那夜起,他不再是一個人了,他被她澄澈的笑容和溫暖的懷抱給徹底融化,心似乎在體內復蘇,重新又活過來似的。
她的存在提醒著他,他必須更堅強,不要像當年那個小男孩,無法捍衛自己的最愛,到頭來只能任人宰割。
「小事一件,何況是你亮出皇上的御賜金牌,才讓縣府不再追究下去,要謝,就謝謝你自己吧!」田俠是當今聖上的貼身侍衛,游走江湖之際,也替朝廷網羅各種人才,日尚行的才華驚人,讓他一見到便極力說服日尚行善朝廷工作,但都徒勞無功。
卻在偶然機緣下,日尚行救了微服出巡的聖上?因而受賜金牌。
田俠從沒見過他使用金牌,盡避他一再重申自己冷酷、見死不救,活著只是為報復村民等等,但田俠始終認為他不如自己說的那般,起碼他就親眼見到日尚行兩度出手,救的都是與他從不相識的人,一個是他,一個是聖上。
「如果你沒有及時告知,我這座斷日山莊恐怕難逃查封之禍。」日尚行淡淡地道謝。
「怎麼了?你變得不太一樣了,平常不會把這些小事一再掛在嘴上的。」田俠高高的挑起眉,咦!以前最常面對的冰冷神情不見了!
「你不會明白那件事對我的重要性。」日尚行頓了頓,「我不怕斷日山莊被查封,因為這里只是我的落腳之地,城里的人怎麼談論我,我也不怕,因為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但,我終于找到此生可以並肩翱翔的女人,為了她,我會在這里落地生根,我必須留著這棟宅子。」
「真有你的,動作真快,幾天前還是一副委靡狀,現在已經不一樣了。」田俠嘆道,想到自己還是王老五一個,不免寂寞。
「是她給我勇氣,她知道我的身分,卻還接納我,光就這點心意!我便不能負她。」
這些年來,不管日尚行人在何處,不管世人是因傾羨他的俊美而親近,還是視他為鬼魅而厭憎,他就是他,站在世人面前的永遠都只有一個人,如果不能全盤接納他,他也不要。
「她知道你是鬼魅?」田俠訝然道。
「她知道我是鬼魅,卻還願意跟我結合,共度一生,所以我也迷惘了。我曾想遠道逃開,卻又忍受不了再次孤寂,于是我回來了。」日尚行掘唇輕笑,想起司徒虹吟坐在雪地中那一幕,心頭便暖呼呼的,這輩子恐怕想忘也忘不了。
「這樣的女子我非得見上一見。」
「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丙然是有所求,田俠爽朗道︰「有什麼事盡避開口,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我要你幫我在齊州城樹立威望,要官府不能侵擾,要仕紳不能小覤,要有百姓望之傾慕的名望,你能設法幫我嗎?」這並非他最想要的,但要保護他們不受打擾,用名利建築起一道城牆似乎是必要的。
田俠想想便道︰「何必這麼麻煩?你只要再拿出金牌不就成了。」
「沒有了。」日尚行悶哼道。
「沒有?可是你那天明明拿出來過,縣衙里的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早覺得奇怪,日尚行明明收得心不甘情不願,沒想到竟隨身攜帶,豈不怪哉。
「確實沒有了,早在收下金牌那刻起,我便毀去金牌制成金元寶。」日尚行不無懊惱,「斷魂崖上,我偷了你的金牌,再施法術幻化一個騙騙縣府的人,真的金牌還給你後,假的那枚已經失去效力,化成塵土了。」
原來如此,田俠模模自己的腰間,金牌還在,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好在我早知你身手不凡,卻不會害人,不然光是丟了御賜之物,我就會被砍頭的!」
「所以伴君如伴虎,我奉勸你及早退休吧!」日尚行乘機進言,他知道田俠愛自由甚于做官,再推兩把勁,國家又全少一個棟梁了。
「老哥我退不退休是件小事,不過,你的要求卻只有朝廷能給,這樣吧!皇上對你的印象不錯,進宮去謀個一官半職吧!」田俠半真半假的笑道。
「誰要進宮?」司徒虹吟捧著一個端盤走進大廳,盤中四色瓜果,新鮮多汁,煞是誘人。
日尚行連忙起身,驚喜的接過瑞盤,降光照照發亮,「你怎麼來了?」
「阿靚說你有重要的客人,我掩不住好奇,便自己闖來了。」司徒虹吟眨眼笑道,她發現除了日尚行生活上的一點一滴,她還想多了解他的朋友、他的內心世界,如果能分擔他的喜怒哀樂就更好了。
「來見見這位挺照顧我的兄長。田俠,她便是我跟你提過的女子,司徒虹吟。」日尚行介紹兩人後,便樓著她一塊入坐,神情相當愉悅。
司徒虹吟好奇的打量田俠,能讓日尚行如此放松心境的人,必定是個不凡之人。
田俠也對她感到訝異,乍見時,他震懾于她的平凡甚至不起眼,但那雙柔情似水的靈眸始終停留在日尚行身上,他為日尚行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