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姑娘,你不是凌家的唯一傳人,為什麼卻假冒凌海心欺騙我們呢?」
「奴家也是萬不得已,諸位叔伯們,試想,奴家若不出面引出所有覬覦凌家武功秘芨的人,這場風波怎能順利平息?"這位美麗柔弱的少女,眉目如畫,細致的五官精采免雙,雖身穿輕裝、頭插玉釵,卻美艷得不可逼視。
這樣的女子,不論做了什麼事,都是可以被原諒,而且讓人不忍苛責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你不怕身懷秘芨的消息傳遍整個武林,你將後患無窮?」
美人輕聲一嘆,側首垂睫,朝眾人露出一抹眉染談愁的凝重神情,「這合該是奴家的命數,世上恩怨是非或多,誰又管得了這許許多多?毒手郎君凌休恨和殷羽凡遠避塵囂,奴家很是為他倆高興,至于由奴家挑起的事端,就由奴家來扛吧!」
「你一介弱女子,有何能耐擋得了世間眾多匪徒?"「不瞞眾位叔伯,奴家……奴家心中委實害怕,"美人柳眉輕蹩,貝齒咬著下唇,神情甚是柔弱可人,「但殷羽凡對奴家有救命之恩,凌休恨的為人,奴家也好生向往,常恨不能與他倆長相處,如今,為了他們,奴家願舍去這條殘命。"提起武林那段奇情詭滿的往事,眾人都有同感,凌休恨愛之欲獨佔,恨之不屑聞的鮮明個性,與殷羽凡間的熱戀狂熾,毀了一門一派,如今,時隔十五年,兩人雖已絕跡江湖,但江湖上沸沸騰騰,武林人士關心凌休恨的大輪斬和藥書,這兩本號稱是凌休恨畢生武學及毒術的青華,如今又淪落何處?
「姑娘,早知如此,你實在不該聲稱這兩本書在你手上。」無爭山莊的少莊主楚御庭上個月大婚,盡避大家懷疑新娘子是正牌的凌海心,但無爭山莊始終不出面證實,大家也只有把懷疑放在肚子里,先解決眼前頭疼的問題再說,據傳江湖不肖之徒覬覦她的絕學與美色,她正不堪其擾。
「情非得已,非我所願,各位叔伯不用為奴家擔憂,世事原本風雲瞬變,江湖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條不歸路,奴家也不例外。」美人垂首斂眉,難掩溫婉嬌媚的好听嗓音,無一絲自憐哀怨,但眼前這一干人等,卻自動流露出親近維護之意。
「這樣吧!我看你到武當、少林避避風頭,兩門掌門與我李某人尚有交情,應該會賣我面子。」
「多謝李伯父的好意,少林、武當乃佛道清修之地,奴家一介女子,不好打擾眾位師父道長的修行。"若真去到那和尚、道士之地住上一年半載,就沒有熱鬧可瞧了。
美人低首,眾人不見她堅毅又狡黠的眼眸正熠熠發光,只被似幼兔般嬌柔怯弱的外表迷惑了。
「這樣啊!說得也是,我確實沒注意到這一點。」
「我看,還是上我百變門作客好了,我門中三百六十種變身易容的本領,姑娘可盡學去,就算大家都見過姑娘的花容月貌,只要經過百變門的易容術,任至親好友在前,也無法認出姑娘的真實面目。」一位彎腰駝背的老太婆尖聲說道,座中皆識她月如冰是百變門第十七代掌門,但幾年來,不見月如冰蒼老頹廢,仍是原來那副模樣,讓人心里起疑,又不知如何問起。
百變門是江湖上算不上好,也不算壞的中間門派,門下弟子游走江湖多半用騙、用誘、用哄,不與人爭強斗狠,也不時興刀劍武功那一套,憑著萬般身分任自取的本事,在江湖不上不下的沉浮著。
這樣百般隨意任性的小門派,照理美人地應該會婉拒,如同想也不想便否決少林、武當∼般,但接著眾人都嚇了好大一跳,因為美人地笑靨如花。
「前輩若不嫌棄,便是奴家萬幸。"
「那你就拜師吧!」
「是,師父在上,徒兒在此有禮了。」她跪倒拜著。
「先慢著,到我百變門也沒別的禁忌,唯有不得害人。"老太婆制止了她住下磕去。
「不得害人?」多奇怪的門規啊!
「是,你做不到?」
美人遲疑的咬著下唇,‘騙人、誘人、哄人便不算是害?」
"當然不算,騙、誘、哄、拐都對人無害,只是讓他們失去一些與生命無關緊要的東西,與存心害人大不相同,要入自變門必須記牢這些不同。」
丙然怪異,害人固然不好,但,騙、誘、哄、拐又強到哪里去了?百變門之所以遭人嫌棄,果然不無道理。
美人側頭想了想,慧黠的雙睜倏地點亮了然的火花,心悅誠服的磕了三個頭,聲音清脆的叫了聲師父,使優雅的起身。
「你懂嗎?’老太婆問。
"徒兒完全明白了。」
「那好,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老太婆笑了,聲音低沉沙啞,仿佛被砂磨過似的,「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小名玉濃。"
打從此刻起。由這名女子挑起的武林過往,真的有如一段微風往事般,倏起倏落,快得幾乎讓人無法將之印在腦海中,便已沉寂。
這位女子隨百變門月如冰離去之後,再也沒人見過美人的蹤影,而凌體恨和殷羽凡的故事,卻不斷地被人掛在口邊傳著、說著,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在一條通往縣城的大道上,細雨蒙蒙的下著,雖算不得惡劣天氣,但人們總不願讓雨水沙石濺到自個兒身上,弄髒了衣服,也壞了心情。
此刻,茶棚驛站是擠滿人的熱鬧地方,只見店小二忙不迭的穿梭在廳內廳外,還要照料客人帶來的馬匹牲畜,替它們擦背按摩。
店小二不禁哀嘆,在這種天氣,牲畜倒比人還舒服,有屋頂可以擋雨,有干淨的草料可以吃,也不用趁雨趕路。他拿起油紙傘,抬頭望了望細雨綿綿的天色,"罷了,人不如馬隘他決定不撐傘跑去距離茶棚幾十步遠的馬棚做事。
正當店小二埋首個話時,大道上又揚起一陣馬蹄翻飛的聲音,他不禁抬起頭來,心想,不知是哪個傻瓜在這種天氣趕路,累得不只有牲畜,還有人啊!
墓地,馬蹄聲在茶頓外停了下來,是匹駿馬,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漢子匆匆了馬、店小二好奇的探頭出去,喝!好個威風的架式,腰上懸掛∼把長劍,劍身雖平實,但劍柄上有枚星星狀的刻紋,醒目而且駭人。
店小二認得那是縣府里玄武縹局的人,心下不禁有點震驚,玄武縹局是城里最大的嫖局,主事者神秘莫測,但底下的好手如雲,保過的鏢無一次失手,因為眾人皆知玄武縹局的報復手段相當可怕,常人根本不敢向他們挑釁,行家更少去招惹他們,所以玄武嫖局在江湖上竄起得很快速。
‘啟小二,給我來壺熱酒,給馬∼些草料,喂它吃飽後,我還得趕路。」黑衣漢子不浪費時間,不等坐下便開口,而且不容許听到拒絕或遲緩的話。
「這位大爺,天氣不是挺好,為何不歇一晚再走?」店小王先送上一壺燒酒,熱絡地攀談,和氣生財嘛!
「不了,我趕著回縹局。"仰頭一灌,大漢喉中有如烈火燒過,酒不是挺好,不過這酒一旦人喉,好酒和壞酒也就沒有多大的分別了。
店小二好奇的道︰"鏢局里最近又攬上什麼大案嗎?」
「不是,是有人想上局里挑戰,我必須盡快回局里報訊,」黑衣漢子本就不是寡言之八,三兩口烈酒下放,這陣子肚里的牢騷就管不住了。
一茶樓上此刻人聲鼎沸,大家都想听听這男子會說出什麼八卦的事來,但這漢子存心想吊人胃口似的,硬是不再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