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子。「凌休恨表現出一副頗有同感的表情,逗得她直瞪著他。
夜晚時光,就在兩人說說笑笑中度過,殷羽凡心為經過肌膚之親後,他們的相處一定很尷尬,但,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回事。
凌休恨相當體貼,談吐幽默風趣,也能聊天,他們一整晚坐在火爐前下棋對飲,他從江湖上的所見所聞直聊到大漠風光。
所以,一個晚上下來,她知道凌休恨在西域有個生死之交叫蕭十二郎,他第一次揚名于揚州紅招袖,是因為兩個艷妓為他大大出手,他興之所至會到海邊听潮,往長江垂釣,但他最喜歡的是,鑽研天下醫術與天下至毒,理由是兩者相生相克,缺一不可。
但,這不也表是了他的個性,不是他的個性,不是最完美的,他不屑取不是最頂尖的,他不屑學。
相較之下,十六年來只待在峨眉的她,顯得渺小。
木屋里竟有藏有許多的好酒,凌休恨似乎存心帶壞她,直勸她多喝些,唉!看來她離峨眉越來越遠了。
隨著快樂的時光一天天的飛逝,殷羽凡的心情不免跟著沉重起來,凌休恨對她越好,她感受到的幸福就越強烈,強烈到想告訴師父,讓為擔了十六年心的師父也能放心。
因為,她找到可以寄托一輩子的夫君了。
「在想什麼?』
「我們得回峨眉一趟」
「何必這麼急呢?現在外頭正熱,天山距離峨眉不是很遠,你最近身子又染上風寒,怎麼說都不宜趕路,」凌休恨將她摟入臥室,倒了杯參茶讓她飲下。
她最近沒啥食欲,凌休恨特意泡參茶補補她身子。「不管怎麼樣,我總覺得我們這樣不妥,總得讓我師父們放心才好。」.
他的心惶恐不安,雙手捧著她一臉擔憂的容顏。「羽凡,告訴我,你是不是後悔了?」他怕極了,整顆心七上八下,連聲音都有濃濃的深憂。
「傻話,我從來沒有後悔的念頭,我剛才還在想,我們過得的這麼幸福,得想辦法讓師父知道,而且衷心為我們祝福才好,就算……就算我師父惱你,凶你,或者要你娶我,你會不會不願意呢?」殷羽凡皺眉看他。
「啊!都怪我胡涂的,我可以不理會禮教仁義,但我們的事可得名正言順才行,就算你師父不許我們成親,我五絕門也不怕,照樣可以辦個轟轟烈烈的婚禮,將你娶進凌家大門。」他親親她的粉頰。
她怕癢,直推他笑道︰「不要啦!你老想到其它地方,我們準備回峨眉啦!」
「是,娘子。」
他們說走就走,不一日就出了天山,往四川方向前進。
殷羽凡的心里頗為復雜,既想快些見到師父師姐,卻又怕私出師門被嚴厲的責罰,陷入兩難的境地,讓身子卻陣陣發冷,忙壞了醫術不弱的凌休恨。
她的為難,凌休恨全看在眼里,但心病還需要心藥醫,外人很難幫上忙,所以他只得細心照料,盡量讓她放寬心,一切待見到悟緣師太再說。
這天過午,他們來到峨眉山腳,殷羽凡實在病得不成樣,鎮日咳個不停,連舉足上山的力氣都沒有,凌休恨原本寄望在山腳村落雇頂轎子,但村落的貧困與人煙稀少,令他蹙緊了眉峰,沉吟不語。
「咳咳咳,凌,你在那里?」殷羽凡看不到來人,著急的尋來。
「我在這兒」凌休恨連忙上前,「怎麼不乖乖等我回來?」
「這里我熟得很,還怕遇到什麼危險嗎?」她不等待贊同的瞪了他一眼,咳了幾聲,︰「咦,這是峨眉山下的駱家村嗎?」
記憶中,駱家村人丁興旺,個個好武,是個可以自給自足而且相當熱鬧的地方啊!
「如果不是村人大舉遷村,就是鬧瘟疫,讓這村子逐漸荒涼破敗。」凌休恨心不在焉的打量,「看這情況,怕是找不到抬轎的人了,如果有頂轎子也行,我抬你上山。」
「算了,峨眉山路不太好走,如果我能提起輕功的話,我們也不用在這里苦惱了。」她長嘆口氣。
「也不是全無辦法,我還是可以背你上去,走一步算一步。」
她搖搖頭,「你先走一步,我在這歇一歇,等力氣逐漸恢復後,再上山找你。」
「可是,我擔心……」他覺得不妥,卻說不出哪里不好。
「沒什麼好擔心的,這里的路沒有人比我更熟的。」她喘了喘,坐在路邊的大石上才道︰「而且你早一步上山,告訴我師姐們,她們會想辦法來接我,豈不比我們坐在這里煩惱來得強。」
他憐惜的看著她,明明不想與她分開,現下的情勢卻逼得他不得不先上山。
「也只有這樣了,你乖乖待在這里別亂跑。」他交給她一青色的火石,「有事就點火丟上天,我會看見的。」
她收妥了,「快去快回,見到我師父,別跟她老人家起沖突知道了嗎?」
「我曉得」他深吸一口氣,疾步邁上峨眉山。
她坐在石上吹風等待,再也沒有一刻像這般煎熬了,她多想知道師父會不會為難他?多想知道師父會不會原諒他們私定終身?
多想知道師父有沒有被她氣壞。
可千不該萬為該的是。向來身子健朗的她,竟在這關頭染上病,此刻一點力氣也提不出來,好笑的是,凌休恨老認為為是心病,真是這樣嗎?她卻不這麼認為。
坐了許久,微風吹拂在臉上,挺舒服的。
事情在霎時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陣疾風掠過去時,殷羽凡倏地睜開雙眼,一位全身火紅衣裳的絕艷女子俏立在她面前。
「你是誰?」殷羽凡頗覺得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那兒見過她。
「跟我來。」紅衣女子拖著她的手臂便往山上奔去。
「做什麼?你到底有何用意?」殷羽凡的身子本就不宜上山,如果能拖著她行走在山路上,凌休恨早就做了,但紅衣女子似乎不顧她的死活,淨挑險峭的路走。
一路上,殷羽凡幾欲昏厥,不管她怎麼問,紅衣女打定主意不開口,殷羽凡認得這是往事峨眉山主觀的路,心里雖有疑慮,卻也不再問了。
她們來到峨眉門外,紅衣女子推了她一把,「所有的答案全在門外,你自己進去看清楚。」
殷羽凡回眸,只見紅衣女子美麗的臉龐竟是怨毒與仇恨,那股凝在眉梢的邪氣,實在令人難以忽視,配上笑靨如花,形成亦邪亦正的特質,雖美若天仙,但已夠叫人一眼難忘。
「你好眼熟,莫非是……」她模糊的想起什麼。
「別在羅唆,進去吧!」紅衣女子冷哼了聲,轉身就走,不理會殷羽凡的叫喚。
殷羽凡扶著門前的石獅子,大口大口的咳著,頰上冷汗涔涔,休息了一會兒,這才走上門前石階,正要敲門時,虛掩的門竟然一推就開。
她狐疑的走大門,此刻雖已過年,但峨眉派門規甚嚴,怎會發生大門口無人掌管的情形,難道峨眉派發生了什麼事了?先一步上山的凌休恨呢?
她心一急,穿過庭前長廊,半跑半走的直奔主觀,沒想到眼前的景象讓她失了魂,恍如墜入無邊無境的噩夢——
「啊!清風師姐,清風師姐,你醒醒呀!」她認得倒在門口的師姐,那模樣簡直不能算得上是人,藥物的腐蝕,讓這具尸體面目全非,肌膚全部潰爛,無一處是完全,殷羽凡僅能從枯瘦腐爛的手中念珠,認出這具尸體是清風。
殷羽凡發現無論如何清風是絕對听不到她的叫喚了,一臉茫茫然,不知所措,她一抬頭,見到倒在廳內的還有三、四具同樣狀的尸首,她一一翻看,心頭如被挖空一般,沒有止境的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