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仇依靜感到自懺形穢,她真的比不上他,什麼時候她這個出身貧寒、父母敗德且毫無才貌的人,竟也想與他廝守終生?不配啊!她酸楚地在心底自責。
一時間,她的思緒相當紊亂兀自發著呆。
絕兒主動上前,一雙美目定定的瞧著她,「你在想什麼?瞧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仇依靜抬起頭,不自覺地又被眼前這位粉妝玉琢、美艷動人的臉迷住了視線。
絕兒不以為意,她只對第一眼便產生好感的人有興趣,其他的人,她連瞟一眼都嫌懶,玉手往楚旋那兒一指,「他在問你是不是想跟我們一起回家。」
想,想極了,可是,仇家寨才是她的「家」啊!她垂下眼瞼,不敢瞧他,「我恐怕不跟你們一道走了。」
楚旋一臉了然,果然她又鑽牛角尖了,這是她原本的個性,還是教柳別離給刺激的,他不清楚,可是似乎有被虐傾向的他,居然已經對她這怯懦不前的個性習慣了。
「為什麼?」絕兒問道,看這兩人的情形真的有點怪異,看大哥打定主意讓她放手去玩,她也就盡責的追問下去。
「因為我……」仇依靜說不下去了,難道她能見一個說一次她自卑的理由嗎?
柳別離媚笑的幫她接了下去,「楚夫人,小女不會跟你們一起離開的,這件事就當是場誤會,我們不會將楚二公子上門提親被拒一事大肆宣傳的。」
「這……」絕兒口拙,踫上言詞稍微犀利的人就沒有辦法了。
「柳門主,別離劍中的事自然輪不到我們來管,不過,靜娃究竟能不能算你柳門的人,還得仔細考證一番,」楚旋煞有其事的輕嘆,「在下奉勸柳門主別枉做小人了,靜娃只說不跟我們一道走,卻也沒提一定會留在別離劍。」
柳別離不怒反笑,「如玦,快告訴他們你會留下來,永遠地留下來!」
他刻意強調「永遠」二字,所握有的籌碼不外是那個塵封已久的秘密。
仇依靜心中明白得很,如果不照柳別離的話去做,那她的身世、父母的名譽將全毀于一旦,連楚旋也可能一塊被拖下水。
她咬著下唇靜靜注視這混亂的一切,柳別離的私欲令她作嘔,她寧死也不願屈服,且留下來她的命運將更形悲慘;楚旋背著雙手,臉上一派淡然,擺明了要她自己做選擇,仿佛該說、該做的,他全努力過,剩下的就看她怎麼想了。
「我……」仇依靜閉上雙眼,深吸口氣才道︰「我叫仇依靜,從來就不是柳如玦,我要跟他們離開,再也不會踏進這里了。」
如果她這樣做,仍然要痛苦的話,那就來吧!她不在乎了,她只想要幸福,最愛和楚旋在一起,如果不是他,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楚旋頓時笑開了臉、毫不避嫌的緊摟她入懷,「好靜娃,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你早就知道我會這麼決定?」她驚愕地抬起小臉,對上他滿懷深情的眼。
「我對你有信心。」
「旋,我好愛你。」她臉上洋溢甜美的歡顏。
楚旋有些吃驚,但也不計較她不看場合就做告白,甚至有些寵溺的將她泛著桃紅色澤的小臉塞回懷抱里,對著楚御庭道︰「瞧,我說我們是兩情相悅,柳門主偏是不信。」
柳別離仍在做垂死掙扎,「難道你們不怕她的身世曝光?」
「我早已說過,門主愛怎麼說盡避去說,我們無爭山莊不至于如此迂腐。」楚旋冷下臉,因為懷中人兒的輕顫,他只能采取最強硬的態度。
「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死心?」
「你不得不死心,十五年來,你從來不曾關心過她,更遑論她的親生母親死在你的手上。」
「我提供她一個姓氏,好讓她避免背負血親的罪名。」柳別離一副已是天大的恩惠的模樣。
「笑話,這個姓氏只是方便你恣意行惡。」楚旋忘不了他對靜娃的邪惡之心。
「跟在我身邊將是她此生最好的選擇,跟了你,你又能給她什麼?一個溫暖的家,還是永遠數不清的閑言閑語?」柳別離低吼,他不能讓這個撩撥心弦的女子翩然離他而去。
楚旋露出充滿挑釁的笑容,「靜娃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人的替代品?」
「你胡說些什麼?」柳別離臉色鐵青。
「我說,仇依靜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人的代替品?她是仇若嵐的女兒,也是仇鐵鷹的女兒,你究竟恨仇鐵鷹多,還是愛仇若嵐多一些呢?」
宛如神靈般的飄忽話語,听在柳別離耳中卻有如響雷重重,沒想到他最最隱閉的內心世界竟叫楚旋一眼望穿,這令他大為震驚,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柳門主,當年的事究竟誰是誰非,真相早已隨著男女主角的逝去而石沉大海,如果門主硬要在此時揭露過去,那也別怪我將別離劍的一切抖出來。」楚旋向來不喜歡硬踫硬,凡事都可以用心平氣和、理性的方式溝通,況且,他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也具有一眼識破他人弱點的天賦,他不是沒有本事制伏對手,只是他不想這麼做罷了。
除非有人惹到他最想保護的領域,例如,他最愛的人。
「別離劍哪有什麼事可讓你著墨?」柳別離也是老奸巨猾的佼佼者,豈肯輕易就範。
「慢慢的找,別離劍人多事雜,難免不會出現幾個敗類,例如柳逸風這類的采花高手。如果再把時間往前推,柳門主行走江湖似乎也不這麼公道無私,例如勾結某派,欲血洗五絕門;堂嫂,關于這點,我們可以私下討伐,另外,還有許多不甚正當的事,一一挖出來,想來也是挺可觀的。」楚旋揚起嘴角輕笑,宛如談論天氣般,說話語氣卻不見一絲溫度。
「你斗不過我的!」他在江湖上的基業豈會被這小于扳倒。
「咱們可以試試。」楚旋犀利的反擊回去。
「如果你們失敗的話,將一輩子淪為武林笑柄。」柳別離直瞅著楚旋,值得為這樣的女子浪費這麼多心思嗎?
「如果你輸的話,別離劍在武林中將流為街頭茶余飯後的熱門話題。」楚旋輕松的擋了回去。
柳別離保養極佳的臉皮陰森帶狠,微微起伏的胸膛與沉重的鼻息,反映出他極力壓抑的怒火,兩人沉默的對瞪良久,柳別離忿然一笑,「算你狠,柳某行走江湖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小輩如此高傲狂妄,你們這就離開吧!」
偎在楚旋懷中的仇依靜偷吁口氣,抬頭看,楚旋卻絲毫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看著柳別離,「當年的事呢?」
「就讓它繼續成為秘密吧!只要你們心里沒疙瘩。」他昂首哈哈大笑。
可能嗎?任哪個心胸再寬大的男人,都無法忍受自己的妻子一而再的懷孕,生下的卻是畸形而不健全的子女,仇依靜的健康早已令他吃驚,他可不認為他們的下一代還能如此幸運。
而且仇家的人向來早死,這是命運,只有年輕的人們,才相信人定勝天。
望著楚旋一行人轉身離去,柳別離怒火中燒,最後還是砸壞了大廳所有的椅凳泄恨。他從年輕到老,就是斗不過後起之輩,以為死了一個凌休恨,現在卻又多了楚旋,他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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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似乎解除了,但楚旋和仇依靜之間卻出現真正的裂痕,起因是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在趕回無爭山莊的路上,楚御庭好奇的問了一下仇家寨和別離劍的關系,楚旋開口要說,仇依靜偏偏不肯,兩個人就此杠上,吵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