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御庭沉思了一會兒,馬上決定將絕兒留在莊里。「三叔,我這就動身,不過,絕兒得麻煩你了。」
「你要把她留在這兒?」
「沒錯,絕兒說心塵方丈是自裁而死,但少林寺上下均將這筆帳算在絕兒身上,若她跟著我上少林,我怕反而會引起別的爭執。」他的語氣平常,像在談論天氣似的,但眼中的柔情是相當執著的。「絕兒一心想復仇,如果我猜得沒錯,她才是毒手郎君的唯一親人。」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愛上的女人,豈會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他沉痛的眼望向房內仍在熟睡的絕兒,「我雖不大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和凌海心會同時出現,不過,從她心心念念想復仇,以及心塵不準少林弟子為難她的種種跡象看來,她應該就是凌家的人,而我也在等著她對我坦白。」
他在等她相信他,把所有的事都與他分享的那天到來。絕兒對他的依賴顯而易見,但還不及他愛她的程度,只因在之前她貧脊的歲月中,根本沒學會如何愛人。
「老五那晚見到她後,回去懊惱不已,他後悔沒先去找你們,就去接凌海心。」楚慕雲頓了頓,「她的長相酷似毒手郎君凌休恨,見過凌休恨的人再看見她,幾乎不難將兩人的關系聯想在一起。」
「五叔也這麼認為?」他奇道。
「沒錯,憑長相。」楚慕雲點頭。
「難怪這幾天絕兒會被人傷了。」他想起腿上那道傷口,「三叔,絕兒在莊里也不安全,所以,我想請你留在這里照顧她。」
楚御庭還將母親發現絕兒的傷及遇襲的經過轉述了一遍,兩個男人都猜到了可能人選。
「難道是他?」
楚御庭凝重的神情一閃而過,「似乎就是了。三叔,絕兒一切拜托你了。」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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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御庭和楚靖南照原訂計劃,在眾人不知不覺中,將凌海心秘密送往少林寺,順便將那兩本引起眾人覬覦的秘岌帶在身邊,準備等待三派人馬到齊。
那天獨孤絕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而且全身酸疼,來替她梳頭更衣的小雪據說在門外守候了兩個時辰,等她醒來。
真是羞死人了!她的臉,在瞥見小雪拆著帶血的床單時,馬上火紅一片。
「你……對不起。」她不知能做些什麼,只好低聲吶吶的道歉。
小雪竅笑一陣,「姑娘不必向奴婢道歉,這是奴婢該做的,而且少莊主潔身自愛了好多年,夫人還擔心少莊主有病呢!現在若知道少莊主到這里過夜,怕不樂壞了。」
「這該不會是要拿出去昭告世人吧!」獨孤絕嚇了好大一跳,心想,初經人事恐懼還未完全褪去,就要面對各方面的眼光了。
「當然不是,未正式婚娶前,女孩子的名節是很重要的。」
「什麼是名節啊?」獨孤絕愣愣的問。
「就是一女不事二夫嘛!而且未出嫁前,女子應該嚴守最後一道防線,將最美、最真的第一次獻給自己的夫婿;女子若在婚前失貞,是無法向丈夫交代的。」小雪見她臉色凝重,忽覺失言,「哎呀!小姐別介意,少莊主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是嗎?她自己都不敢確定。「大哥呢?」
「少莊主嗎?他一早就和凌姑娘出門了,听說是去辦正事呢!」小雪綰起她的秀發。嘖嘖,連雪白的後頸都布滿紅紅紫紫的印子,看來少莊主愛死她這一身肌膚了。小雪忙放下長發,梳起松松的發辮掩飾。
他出去了!大哥還是不理她,即使在昨晚之後,他還是不理她。
小雪說昨晚他們那樣……是夫妻間才能做的親密行為,但他們自然的做了,大哥到底有沒有把她當作妻子呢?他又為什麼迫不及待的從她床上逃開呢?
之後,雨初晴和楚慕雲輪流找時間陪她,單純的獨孤絕心中只覺感傷,絲毫不察覺他們前後態度有如此大的轉變,全是因為將她視為楚家媳婦看待。
她又住了幾天,始終不見楚御庭的人影,等著等著,火熱的心也逐漸冷了下來。沉澱思緒後,她這才驚覺答應愁姨的事全都沒有做。
少林寺心塵已死,十五年前的債算是便宜他了,但武當和青城兩派呢?
距離三派約在少林寺不到半個月了,這些殺人凶手應該全到齊了吧!要報仇,正是時候。還有,心塵臨死前透露的幕後元凶,她不計任何代價也要殺了他,以告慰祖先們在天之靈。
拾起長劍,她恢復了一襲黑衣,長發雖不再做男子打扮,只用黑色的手絹隨意地束起秀發,但舉手投足間女性的甜美韻味卻難以遮掩,從山里出來那又瘦又干的模樣早已不復見。
再者,就是她眼中的冰冷早已被溫暖晶亮的眼神所取代。
她孑然一身,未帶走莊里的任何東西,只拿走了大哥留給她的玉佩和滿心的傷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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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絕不告而別的消息,傳到人在少林寺的楚御庭耳里,令他幾欲瘋狂。只是他既無線索,也無法立即前往尋找,只能坐困愁城。
「楚公子,原來你在這兒,我要寧兒為你準備了一些點心……」凌海心正好走進,卻被他一把抓住。
「說,你假冒凌海心到底有什麼目的?」他急得不想再偽裝下去了。
「你弄疼我了。」她嬌滴滴的道,眼中竟是哀怨。
他放開她的手腕,對那片紅腫無絲毫愧疚,「你假冒凌海心到底為什麼?」
她笑了笑,「我們好久沒聊天了,沒想到一開口,你卻指責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他冷眼瞧她坐在他面前,小手安分的擺在桌面上,神情自然且一如往常,他眯起眼,「絕兒不告而別了,她並沒有乖乖的待在無爭山莊。」
「我與獨孤姑娘並不熟悉,不知道她可能會去哪兒。」她的推詞合情合理。
「見過絕兒的人都說,絕兒的長相酷似毒手郎君。」
「哦,是嗎?」她的回答異常平靜。
他這次踫上對手了。「你的如意算盤是什麼?用兩本秘岌,把當年凌家的慘案重新挖出來,究竟要對付誰?」
「真正的幕後凶手。」她淡然的笑道,頓了頓,「公子不也猜到了,只有在釣魚前把所有的餌準備好,釣起來的魚才會又多又快,放心吧!我和獨孤姑娘的目標一致,手段略有不同,不過,我暫時借用的身份,真正的主人似乎不很在意。」
沒錯,絕兒從未表達過什麼,甚至對平白冒出一個凌海心也不感興致。她是從小如此,還是那個叫愁姨的女人故意隱藏她的身份?
楚御庭大皺其眉。
凌海心輕快地道︰「拜托,公子怎地突然拖泥帶水起來,這塵封往事讓獨孤姑娘那一劍揭開來,現在誰也不能往後退了,不是嗎?」
「你呢?你在這整件事里到底扮演什麼角色?」楚御庭發現很難對這樣的女孩生氣,因為她的熱情開朗、笑語盈盈,也許,他們可以做個朋友。
凌海心眨眨眼,故作神秘的說︰「十五年前,我也是位無父無母的孤兒,和獨孤姑娘的遭遇相當類似,只不過撿到我的人,待我如親生女兒般,不像獨孤姑娘,動輒就被打罵。」
楚御庭猜想,「毒手郎君的事便是收養你的人告訴你的。」
「我的恩人生平有件大憾事,十五年前,因一時被仇恨蒙蔽,鑄成大錯,雖然不是蓄意,但欲報仇之心被好人所利用,結果卻是如此駭人;十五年後,盡避知道真正的凌海心將為此事再入江湖,恩人還是希望由我揪出真凶,為當年的事盡一點心力。」她娓娓道來,那恩人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