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瑋磨著眉峰,咬著下唇遲疑了一會兒,才在他關切的注視下,嘆息著說︰「爸的生日就快到了,不曉得今年他會不會接納我們?會不會原諒我們呢?」
宗翔濃挺的雙眉糾結皺起,親情、父愛與家庭的溫暖在他心胸強烈激蕩著,使他頓時不知從何說起。
必瑋溫柔的目光深情的望著他,為他的掙扎而感到心疼,「對不起,都是為了我。」
「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了,妳為什麼還要怪罪自己呢?我從來就沒有一絲埋怨妳的意思,爸媽的不諒解我只能說遺憾,對于這一切我卻從來沒有怪過妳。」宗翔滿心懊惱卻如此深情的表示,看在必瑋的眼里,只有加深了她的內疚與自責。
必瑋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盡避妳不曾怪我,但我怎能不怪我自己呢?若不是我,你不會被他們摒除在外︰若不是我,爸媽不會對你不諒解;若不是我,你今天還是人人艷羨的岳家少爺︰若不是……」
宗翔微俯下頭,封住了她的話語,也一路吻著她被淚水浸濕的臉頰,口中低聲呢喃著︰「不是,絕不是,若我的話能減輕妳無止盡的自責與內疚,那我就一再地向妳保證,直到妳不再感到難過。」
必瑋滿心痛楚的閉上了眼,依偎進他的懷抱中,良久之後,才又嘆了一口氣,「若是我們有個孩子,或許爸媽就不會拒我們于千里之外。」
宗翔心有余悸的想起上次她懷孕的情形,忙搖手否認著,「我不想再讓妳冒險了,上回妳小產,血流不止,整整昏迷了兩天才醒了過來,這回說什麼我也不讓妳再冒險了。」
必瑋急得快流下淚來,「可是,醫生說是體質不易受孕,但對懷孕一點障礙也沒有,你就讓我再試一次嘛,爸媽有了孫子抱,不也很好嗎?」
宗翔憐惜的望著她絕美的容顏,心中暗嘆著,他知道爸媽都是極端好面子的人,即使她有了孩子,他們也未必會接納她啊。「順其自然吧,這種事不能勉強的,妳最近又瘦了些,快睡吧!補足了精神,再說吧!」
必瑋知道他只是好心安慰著,但她卻有著滿心不安,沒有生孩了的女人承受著多大的壓力,豈是男人所能了解的,何況她都已過三十歲了。
身旁的他呼吸已漸平穩,臉上帶著甜美安詳的微笑,已進人夢鄉之後,必瑋才撐起身于,坐了起來,望著他因熟睡而顯得更為年輕、稚幼的臉龐,她的心中被鐘愛崇敬的情緒脹滿了,再也容不下任何的陰影,包括守容要回來的事。
結婚這許多年來,他們沒有大起大落的感情糾纏,只有平靜與相互了解。有時候,必瑋自己都會驚訝,自己竟對宗翔的一點一滴了如指掌,像是明白自己一般。
而他寬闊的心胸也常令必瑋感嘆得無以名之,他對任何事都有著高度的樂觀與爽朗的個性,正是必瑋所缺一之的。
然而,她卻知道,宗翔並不愛她,他愛的人或許只是守容一個人。這些年來,他從未談過「愛」這個字,每到了關系曖昧、情緒激蕩的時候,他都適時地輕描淡寫,開開玩笑敷衍過去了。必瑋為此,私下不知掉了多少淚,但在他面前,還是裝作不在意,體貼的裝成沒這回事的模樣。只是,她知道,他過得並不快樂。
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思以往,必瑋不禁懷疑,宗翔是不是不能忍受和她共同養育孩子,而拒絕了她再度懷孕的建議呢?是不是他已經過膩了這種只比友情更親密一些,但卻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呢?
若是如此,她該怎麼辦呢?她問天不語,只任滿頰的淚水再度沈浸著她淒愴悲苦、柔腸百轉的芳心了。
@@@宗翔在辦公室裹絞盡腦汁的構思設計圖,已成了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了。自組設計師事務所不但需要人脈,更需要資金,但才華洋溢的他不到三年的時間就完成了這間二十人的事務所,且專接大建築公司案子的他,因幾棟大樓的設計別出心裁,頓時名利雙收,年紀輕輕的便成了設計界中一位青年才俊。
但今天的他還在努力奮戰,使得他的員工們大為不解。他的同學兼好友連立雄帶著豪邁不羈的笑闖了進來,「咦,鼎原那批錦繡山莊的CASE,不是早就結束了嗎?你還窩在辦公室干嘛?是不是在暗示我們,老板這麼努力,我們做員工的也不能太過放肆?」
「去你的,我畫我的圖關作什麼事,」宗翔頭也沒抬,只抓了一塊布,把直尺的邊擦拭干淨,又再描起了另一條線,「你要是覺得冷眼旁觀對你的良心過意不去的話,就不妨過來給我一點意見吧!」
立雄好奇的湊過身來,「你在畫什麼啊?讓我看看。」他一看之下,便笑著說︰「是一棟別墅嘛,你在幫誰畫的?誰要住進去?哦,我知道了,你要用來金屋藏嬌。」他滿臉促狹與椰偷,換來的卻是宗翔的一雙大白眼。
「你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宗翔描完最後一筆直線,把圖拿起仔細端詳著,「你看把壁爐放在東南角落里,是不是會使房間看起來更溫暖些?」
立雄嘖嘖有聲的說︰「你這麼煞費苦心的設計這房子,不怕你老婆追殺你啊?」
宗翔唇邊泛起一抹神秘且頗具含意的笑容,「她知道了恐怕會很感激我吧!」
立雄不需多加思考,便知道了他的用意,他重重的拍著宗翔肩頭,「真有你的,夫妻感情這麼好,竟然想到迭她一棟自己設計的房子,要我是個女人,也會感激涕零的以身相許。」
宗翔雙眉揚得老高,一臉的難以置信,「世上哪有你這麼丑的女人,若是她換成你,我避之唯恐不及,哪會迭你一棟別墅,嫌自己活得不耐煩了嗎?」
「也對哦,世上哪有我這種才氣洋溢、英勇魁梧的女人哪!」立雄挑了挑眉,粗聲粗氣的說︰「唉,我本擬以身相許,奈何公子拒絕,奴家只好去也。」
「喂,你知道就算了,可不要四處去傳播,更不可以讓必瑋知道,我想等房子蓋好了,再給她一個驚喜,你不要泄漏了口風,知道嗎?」宗翔再三地叮嚀著。
「好啦!」立雄臨走前不忘記糗他,「早知道,你就和我一樣做個不婚族,不就好了嗎?連要迭老婆一個禮物還得怕這怕那的,男人頁命苦吶!」
「去你的,你還是快滾吧,省得在這里礙我的眼。」宗翔笑罵著,百忙之中還不忘椰偷一句,「若是你這個才華縱橫、英勇魁梧的設計師工作太過輕松,嫌待在這裹吃飽沒事干的話,我建議他不妨去研究研究下一筆「伯爵山莊」的格局布置,三天後,我等你的報告。」
立雄急得大搖其頭、大擺其手,「喂,老板我怕你行不行?你就念在我年幼無知,冒犯了你的龍顏,千錯萬錯,你要怎麼罰都行,就是別要我去跟盛威建築公司打交道,他們那個王卿卿真足煩人。」
宗翔撇撇唇,慢條斯理的說︰「我怎麼不知道?我看她還好嘛,年輕貌美,辦事能力又強,和你正是天生一對。」
「才怪,她每次見到我都像八瓜蜘蛛女一樣,死要賴在我身上,拉也拉不掉,這種滋味一次就夠了,我已經忍受兩次了,凡事不過三,我絕不再自受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