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佑輝打量了她一眼,該不會這家伙常常在交「女朋友」吧?
雖然她的確有這種實力。
「你想到哪里去了。」梁慎翎及時阻止了對方往奇怪的地方想像。「還有,那頂安全帽你就自己留著吧,反正明天你還是用得到。」
斑佑輝思考了幾秒,取回那頂看起來比較正常的安全帽。「說的也是。」
說完,他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看著她的動作。
「怎麼?你對摩托車突然有興趣了?」
「沒有。」他笑了一笑,想起他剛搬來時的光景。「我看你從小就在弄這些東西,都不會無聊嗎?」
「沒想過這種問題。」
梁慎翎笑了出聲。機械對她而言已經是生活中的一部分。「那就像你小時候沒事就在畫畫一樣,你只會畫不出來,而不會覺得它無聊吧?」
她的話讓高佑輝噗哧笑出。
「……這有什麼好笑的?」她皺眉,用怪異的眼神睇著對方。
「沒想到你也會說這麼復雜的話。」
「什麼態度!」梁慎翎一手拾起地上的髒手套,往他頭上扔去。
可惜被他閃過。「那很髒耶,你要是害我感染到什麼怪病,我就要你負責照顧我一輩子。」
「勸你還是不要讓我‘照顧’,你會生不如死。」
被她將了一軍,高佑輝頓時啞口。
「算你狠。」
「社會變了,不狠怎麼生存?」很滄桑的一句話,她卻掛著淺淺的微笑。
斑佑輝沒有急著表示意見,只是靜靜看著她手邊在做的事──即使在他眼里是有看沒有懂。
霎時,他發現她有一張線條細致的臉蛋。
不,應該說他一直都知道她有一副好看的五官,只是被她那粗獷的個性及穿著給掩飾得相當徹底。
這麼說來,從認識她算起的這十幾年,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做過什麼女人該做的事。
例如化妝、穿裙子、做料理、和男人約會……
「我臉上是有沾到機油嗎?」梁慎翎被他盯得不耐煩,忍不住開口出聲。
「啊?」高佑輝醒神,立刻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頭。「是不是機油我不知道,只是你這里有一團黑黑的……」
「真的?」
梁慎翎不疑有他,站起身子就往摩托車的後視鏡湊了過去,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你竟然要我。」她俯瞪著他。
「我哪知道你竟然相信了。」高佑輝忍不住大笑出聲。
「信不信我在你的車上裝炸彈?」
「我被你炸死的話,我媽會很傷心的。」
「都幾歲了還拿媽當擋箭牌,是不是男人啊你。」
「誰叫我媽這麼會交際。」高佑輝聳聳肩,也從地上站了起來。「你每天都弄到這麼晚?」
她轉轉眼珠子,思考了一會兒,才道︰「不一定。不過通常快十一點的時候,我媽就會下來逼我關門。」
「我可以理解。」
她母親大概是怕那個恐怖的引擎聲引來環保局的「關切」。
「那麼,我先上樓休息了,你也只剩二十分鐘可以弄吧?」
「我也要休息了。」
梁慎翎彎腰撿起地上零散的工具。「別忘了我今天一大早就被你挖起來。」
「是是……我對不起你。」
斑佑輝只能苦笑,往自家的方向走去,翻出同樣一串鑰匙。
這一次他在進門前,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一眼。
──女人,和重型機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將這樣的畫面深植腦海,甚至視為理所當然。但在今夜,他忍不住私自將梁慎翎和楊雅涵給擺在一起想像。
他忽然有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感。
第二章
「佑輝。」
正當他精神最專注的時候,背後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
他醒神,回過頭去。「喔,副理。怎麼了?」
「跟我到十五樓一下。」
「十五樓?」那不是主管群常在開會的地方嗎?「去十五樓干嘛?」
身為副理的男人微微一笑,拍了下高佑輝的肩。「我帶你上去認識一下新的副理,他從今天起開始接手我的工作。」
「嗄?你真的要離職了?」沒想到那天听到的並不是芭樂消息。
「不是離職,只是調去管別的部門。」
「原來如此……」
斑佑輝放下手邊的工作,不多說,起身隨著對方而去。
若要說他毫無感受的話,那大概也僅止于表面。雖然這個直屬上司不是絕頂優秀,但至少是個好人。
到了十五樓,對方領他到一間會議室里。
「你在這里等一下,林副理待會兒就來了。」
「好的。」原來新副理姓林。「不過……為什麼要特別單獨談?」
這是他想不透的地方,搞得好像他是來面試一樣。
男人似乎被很多人問過同樣的問題。他先是笑了一笑,才道︰
「對方擔心自己是空降部隊的身分,想先跟每個單位的中階主管談一談。你別想太多,就當作是聊天吧。」
「我知道了,我會盡量陪他聊一聊。」
語畢,高佑輝做了一個胸有成竹的表情,讓對方笑了出聲。
「那我先下樓了。」
「嗯,你去忙吧。」他擺擺手,看著對方將門帶上,留他一人在寧靜無聲的小會議室里。
不知發呆了幾分鐘之後,忽然有人打開了那扇門。
就像是本能動作一般,高佑輝立刻站起身。就要向門外的人問好。不過,招呼語吐到喉間,卻硬生生地卡在那兒。
「你……」
斑佑輝看著那張曾經熟悉的臉孔,震驚得久久回不了神。
當然,對方臉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半晌過後,門邊的男人總算醒神過來,大笑出聲。「佑輝?你是高佑輝沒錯吧?」
「不錯嘛,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當然。當年幫我那麼多忙的學弟,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忘記。」
林宜儒一邊說著,邊走到對方身旁坐了下來。「不過,我真的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你……你在這里做很久了?」
「好一陣子了吧。」
斑佑輝打量著這個曾經是他大學學長的男人,果然當年那股魅力有增無減。「你呢?我听說你畢業後就去美國攻讀博士學位了不是?」
「哪有那麼爽。我後來先去當完兵,才到美國攻讀學位。」
「哦?那是最近才回來的?」
「這幾年多少都會回來看一看,只是這一次才是真正搬回來住。」林宜儒露出了帶有些許無奈的表情。
「怎麼了?美國工作環境不好?」若以他的認知來看,一般人搶著去美國工作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回來。
「倒也不是這個原因。」林宜儒苦笑了一笑,繼續說著︰「是因為爸媽年紀也有了,想說搬回來會比較方便。」
「哦……這倒是。」
「你呢?你什麼時候在這里升上美術指導的?」
話題冷不防轉回了高佑輝身上。
「去年才升的。不是很久。」
「我還以為你畢業後會去賣首飾。」
「啊?」林宜儒的話讓高佑輝忍不住笑出聲。「你怎麼會那樣認為?」
「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不是常在搞那個什麼……什麼銀飾的?」林宜儒皺了皺眉,努力在搜尋記憶里的某一部分。
「原來你說的是那些……」高佑輝意會了過來,那也是他淡忘已久的記憶。「現在景氣不好,手工獨一無二的東西已經不值錢了,更別說是我這種沒名聲沒地位的設計師。」
「別這麼說。凡事起頭總會比較難。」他下意識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
「對了。」忽然有什麼記憶被喚醒。「說到這個,你之前那個女朋友還在一起嗎?」
斑佑輝的問題讓林宜儒愣了一愣。「你說的是哪一個?」
「就是當初你為了追一個女人,特地叫我做一條銀項煉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