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竇謙不能不暗自感慨了,他心底就只有一個女人,再裝不下別人,十幾年來,他總是難忘梅重的母親,來自玉門關那美麗悲傷的女子……巧娘去後,竇謙長長一呼,重提起神來,回到燈下去檢視他剛寫成的那紙書信……那信,言簡意骸,卻是語氣緊張,隔日便急急送往千里遠的西域去。竇謙以為,他總能夠先安排好女兒的去處,萬一朝中當真起了大變化……沒有想到,才隔了這幾個月,政變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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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子,梧桐院里,竇梅童還抱著劍茫然立在那兒,漸漸也覺得自己有點傻態,決定矯正一下不如練劍!
一調息,她抖致起精神,抽出那把銀閃閃的長劍,也不按規矩來,打一個旋,便舞起「天女散花」她最純熟的招式。
一霎,梧桐院里,劍光如花……遙遠處,依稀傳來鐘聲,是宮城里頭的曉鐘響了嗎?爹爹該進宮了吧,他一夜輾轉不安,今朝會發生什麼大事?
梅童人在劍舞中飛旋,心思也在飛旋。但她萬萬料想不到,那禁中奪權風雲,如此駭人就在昨日,秦王世民出其不意的向父親密告告建成、元古勾結後宮,與妃子私通。
這可不得了,李淵臉都綠了,對世民道︰「朕明日親審,你一早就來參見。」
密報傳到東宮,竇謙百覺不妙,力阻太子入朝,連元古心里也起毛,附和竇謙的意思,說︰「推病別進宮,趕緊布置軍隊,準備大干一場!」
建成卻是信心滿滿。「我兵備已嚴,怕他什麼?咱們進宮走玄武門,守將是我的舊部,沒有問題。」
再怎麼想,竇謙心里就是感到不妥。玄武門是太極宮城的北門,也是宮廷衛軍的指揮中心,一向重兵集結,能控住玄武門便能控佳皇宮,甚至是整個京師。就怕世民在這地方早布置好了,專等太子和元古……誰知他最大的憂慮竟成了真。玄武門曉氣森森,霧裹影幢幢的宮牆、鼓樓、御柳,都像埋伏下了殺手。
徒然霧裹起箭光,太子乘馬一臉駭然,竇謙飛身過去護駕的時候,傳進耳襄的,正是秦
王李世民帶兵而來的暴喝︰「建成,元古今日休要逃走!」
玄武門,一場慘烈的宮廷廝殺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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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雲氣變化,梅重的「天女散花」已然舞到盡頭,一劍指向天,猛听見「當」一響一枚暗器打過劍鋒,她只覺得虎口一陣發麻,手里那把劍生生給震落下來。
有人偷襲她!
念頭才一轉,屋里便響起尖叫聲,竟是她女乃娘在呼救!梅童大驚,連劍也顧不得拾,翻身往堂屋裹跑。
一腳跨入門廳,赫然一條黑影當頭而來,梅童全來不及防備,一下給那黑影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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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影綽綽的長安城,終于出了霧,市聲也漸喧囂,賣胡餅的、賣女乃漿的都在街頭擺起攤子來了,馴馬高車施然通過朱雀大街,一切仿佛如常。
卻有一匹雄駿的紅腰馬,由宮城的方向馳駱過來,蹄聲疾疾,趕得飛快!一時人車都得暫避一避它。
「快——過雲紅!」馬上那年輕人上下一色武裝,身形高昂,俊臉上的神情急得什麼似他正是魏可孤,拼命朝宣陽坊的竇家去,心里在禱告天老爺,千萬不要遲了才好的。
其實昨日,可孤便已到達長安。旅途漫長,多虧有這匹日行千里的寶馬,這一個多月的行程,不留延誤。
不過畢竟趕了幾千里路,可孤雖仗著年輕,體力好,精神依舊昂揚,卻還是帶了一身的僕僕塵色。從開遠門進了城,已是掌燈時分,決定先我家客棧住下。
長安城正中一條朱雀大街,分開東西兩市,總一百余坊,多有旅店。可孤尋往東市去下榻,因為寶家所在的宣陽坊就在東市邊,明日上門,方便一些。
不想就在街頭上,出了意外。
他的紅膘馬和一隊疾行的鐵騎不小心擦撞上了,差點干起架來。那支隊伍個個披甲佩刀,都是繞勇的衛士,卻人人臉上一股緊張情狀,一個小摩擦,一觸即發,立刻有人拔刀砍來。
見這等洶洶來勢,可孤的佩劍也出了鞘。刀劍相擊,「鏘」一聲,听得衛士驚呼起來硬當當的一口青鋼大刀,竟給可孤的剝削去一個缺口!
「住手!」領頭的一名彪形大漢喝止了自己的手下。他一張黑臉倒有半面給落腮胡子蓋去,露出一雙豹眼,直盯著可孤掌中的那把劍。
那把劍其實是個老骨董了,裹著紅柄,也都斑駁了,劍身又是生來暗黝黝的,看著一點也不起眼。
可是那黑臉大漢的注意力,卻盯在它身上。「好劍!」他喝彩。「請問壯士大名?」
「魏可孤。」他朗聲答道。
「你這劍……我要是沒看錯,可是「紅抄手」?」
可孤一奇,沒想到對方叫得出這把川南古劍的名堂,他也很直爽,回道︰「閣下好眼力,正是紅抄手。」
那雙豹子眼迸出銳光來。「紅抄手乃是李靖大將軍的收藏,如何在你手中?」
要提這個,可孤不能不驕傲地挺起胸膛。「我原是大將軍的舊部下,去年轉隨厲恭將軍出征西域,行前,大將軍贈我一馬一劍……」
那便是可孤座下這匹日行千里的紅膘馬,手上這把削鐵如泥的紅抄手……黑臉大漢「啊炳」一叫,拍了一記大腿。
「我記起來啦,若李回長安時候,提過這事兒,他山璐州和突厥蠻子打的第一仗,倒楣被困了,是個神勇的小伙子解了他的圍,那就是你吧?老李夸得你活像他親兒子,把紅膘馬、紅抄手一起都給了你」
他突然一頓,扁嘴自個兒竊笑。老李出手直大方,萬一一時頭暈,連個國色天香的老婆紅拂女也順便給了他,這小子就賺翻了!
有這層關系,黑臉大漢的態度一下親熱起來,自通出來頭,「我是老李的拜把,秦王府將軍,尉遲敬總是也。」
這可是響當當的一個名號,可孤連忙抱拳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尉遲將軍,久仰了!」
敬德「哎」一聲,說︰「別客氣啦,過來過來」他把可孤招到一旁,壓下嗓子迫︰「我跟你那老長官都是秦王手下人,明兒有件大事,正需要精干之士,你可願隨我為秦王效力?」
可孤不由得睜亮眼楮。秦王是全國青少年的偶像,可孤雖不迷偶像,倒也拜服秦王的赫赫戰功,何況他又是李靖的頭頭,可孤這個人天生的心腸實,感情重,一且忘不了當初老長官對他那份愛護、指點之情,現在有機會為秦王效命,也等于為李靖效命……但是話說回來,日下他有任務在身,實在不方便不容他多想,敬德一條粗大胳膊已勾過他的肩膀,睜一雙豹眼,賞識著他,急剌剌道︰「小老弟,我一看便知你是英雄出少年,建功立業,豈甘錯過?走啦,走啦!大事要緊,別能在這兒了!」
扳不過這位打鐵將軍,就這樣,可孤當街給敬德半拖半拉,「拐」帶走了。
他怎麼想得到?這一去,涉人的竟是後來驚動天下的「玄武門事變」,更想不到,因死在玄武門的,除了太子、齊王,還有一人叫做寶謙。
竇小姐的爹,厲恭將軍的丈人!
爆門內,那一團殺氣騰騰的混亂,可孤現在也沒法子說清楚,只曉得必須趕快去把竇小姐帶走,天知道接下來京師還會出什麼亂子?指不定和東宮有關系的︰都會受到誅連……好容易尋著了竇府,一座雅致的宅院,進了門,可孤卻大大地一驚這府裹頭出了人命︰一名美貌婦人,也不知是何身分,被刀殺死在廳中,內間,一個穿紫繡懦的少女,看起來極嬌貴的,當是竇小姐,也像受到了襲擊,先是慌慌張張與他對了一掌,隨後便扶東昏厥下來……而他莫名其妙的,和一團梁上的黑影交了一手可孤沒把那影子看清楚,然而,由他一只發軟的手掌他知道,那是個女人,他踫到了他不該踫的地方……人家正前面那團軟綿綿的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