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佩綺怒氣更盛地吼著。「雷尚嶙,你從國小開始就一直看我不順眼,你根本就巴不得我能從世界上消失!既然這樣,那你滾開啊!誰叫你送我回家的?我又沒拿刀子強迫你讓我上車,你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用力想打開車門,卻發現車子被中控鎖鎖住了,立即怒火沖天地轉頭瞪著他。「開、門!」
雷尚嶙覺得頭好痛,他真不知道為何只要一遇到她,腦袋就會開始打結,而且變得詞不達意。「駱佩綺,你可不可以冷靜點,先听我把話說完?畢竟我們也曾經是國小同學!」
佩綺咬牙切齒地怒吼道︰「我這輩子最倒霉透頂的事,就是跟你當過同學!你到底開不開門?」見鬼了,要不是跟他當過同學,她當年怎麼會鬼迷心竅地寫情書給他?那簡直是她此生最大的羞辱咽!
「駱佩綺……」
「開門!不然我就直接用腳踹了!」她更大動作地想打開車門,不料力道太猛,突然听見「嘶」的一聲。
什麼聲音?她突然心生下祥,低頭一看,立即發出慘叫聲。「喔∼∼該死的∼∼」她的絲襪被手上的戒指勾破了啦!
「怎麼回事?」他連忙關心地問著。
佩綺又羞又怒。「不要你管,你滾開,快開車門啦!」嗚嗚嗚,她真的好想哭啊!今天是她的生日,為何她會這麼衰啊?不僅遇到這輩子最討厭的家伙,被他說是笨蛋,現在居然連絲襪都被勾破了!她沒有帶備用絲襪,待會兒要怎麼回家啊?嗚嗚∼∼真是糗大了啦!
雷尚嶙眼尖地看出她的異狀。「你的絲襪破了嗎?別擔心,前面有家便利商店,你告訴我廠牌和顏色,我去幫你買新的。」
佩綺疾言厲色地拒絕。「不用你多管閑事!你現在根本就在心里嘲笑我吧?你一直認為我是自不量力的笨蛋,對,我真的是又笨又蠢,沒一件事做得好,我當年甚至還瞎了眼——」情書被公開的恥辱又浮上心頭,她正想破口大罵,卻驚覺臉頰似乎冰冰涼涼的,手一模——該死,她居然哭了!喔,她最最不願意在這個惡棍面前哭的,她死也不想跟他示弱啊!
看到她滾滾墜下的淚水,他心頭最柔軟的地方猛地被擰痛了,柔聲道︰「別哭啊,對不起,我——」
佩綺涕淚縱橫地罵道︰「你閉嘴啦!你真是超級大混蛋,該死一千次、一萬次的大混蛋!你不是出國了嗎?為什麼不待在國外,還回台灣來做什麼?你根本就是故意回來欺負我的嘛!嗚嗚嗚∼∼欺負一個老女人,你覺得很有趣、很有成就感嗎?」她氣憤地抹去不斷墜下的眼淚。「你知不知道……今天……今天是我二十九歲的生日!你們這些臭男人,完全不懂未婚女人滿二十九歲的心情……嗚嗚,我不快樂,一點都不快樂!堡作乏善可陳又瑣碎無聊,也沒什麼存款,唯一增加的就只有年齡和皺紋,感情沒有著落,整顆心空空蕩蕩的,無所依恃……」
她越哭越激動。「真是不公平,為什麼男女差這麼多?男人二十九歲時,會覺得自己的事業和人生都剛要邁向另一個高峰,意氣風發、前途無量。但女人只要一過二十九歲,行情就開始直直跌落,等過了三十歲之後,就開始恐懼過生日,害怕自己會變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雷尚嶙不怕橫眉豎眼的駱佩綺,卻怕她的眼淚,那一滴滴晶瑩的淚珠螫痛了他的心,他慌亂地找著面紙,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包加油站送的面紙。
他趕緊遞給她,有些笨拙地安慰道︰「別哭了,你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二十九歲有什麼好可怕的?那只是人生的一個階段啊!」
佩綺卻越哭越激動,覺得心底好像有座火山爆發般,一股腦兒地把委屈通通發泄而出。「我真的很笨,打從一接到同學會的通知函後,我就像是被外星人綁架了一樣,開始做出一連串的蠢事!嗚嗚∼∼你知不知道當一個女人有多辛苦?為了減肥,我整整一個月不敢吃米飯和面食,餓到前胸貼後背了也不敢吭一聲,半夜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也不敢吃任何宵夜!然後每天一起床就狂吞各種保養藥丸,吞到我現在看到藥丸就想吐!我甚至還敷了一整個月的面膜,費盡心機學打扮、學化妝!嗚嗚嗚,結果呢?事實證明我只是個笨蛋,是個腦袋里裝豆腐渣的超級大笨蛋!」
反正今天已經夠糗了,在自暴自棄的心態下,她更加肆無忌憚地痛哭。
「我真不知道今天為何要來參加這場同學會?除了讓自己喝得爛醉外,我什麼也沒得到!妝全花了,頭發也亂得像瘋婆子似的,現在連絲襪都破了!嗚嗚∼∼該丟的臉我今晚全丟光了!這證明了丑八怪就是丑八怪永遠也變不成天鵝……」她快嘔死了,為什麼偏偏在雷尚嶙面前出了這麼多洋相?她好恨啊,現在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這輩子都不要見人了啦!
雷尚嶙晶燦的黑眸溢滿柔情。「你不是丑八怪。」
「我是!」佩綺憤恨地瞪著他,表情像在看殺父仇人似的。「雷尚嶙,你以前罵我是丑八怪,難道自己不記得了嗎?你一定在心底嘲笑我,笑我今天打扮得很滑稽,笑我丑人多作怪吧引」
雷尚嶙一臉挫敗。「小時候的事你居然還在記恨?天啊,那已經是十七年前的事了耶!我告訴你,我從不認為你是丑八怪。」女人的記憶力真可怕,也真詭異啊!為何不記一些愉快的事,卻專門記住這些奇怪的「恩怨」呢?
佩綺恨得想扭斷他的頭。「那你為什麼要把我寫的情書貼在公布欄上?而且還私底下跟別人說你一看到我的情書就想吐,說我自己也不照照鏡子!」怨啊、恨啊,這是她此生最大的恥辱,也是心頭最大的痛啊!她今天是完全豁出去了,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才甘願。
雷尚嶙嘆了口氣,誠懇地道︰「如果我跟你說,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相信嗎?我壓根兒沒看到你寫給我的情書,事實上,我也是隔天到學校後,才發現公布欄上貼了一封信。」
「什麼?!」佩綺好震驚,愣了好幾秒後才傻傻地開口道︰「可是……不可能,我明明偷偷放進你的書包里,而且還夾在你的數學作業簿里,我是親手放進去的,不可能……」
雷尚嶙很無奈。「我也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反正我第一次看到那封情書時,它就已經被貼在公布欄上面了。駱佩綺,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告訴你——那不是我做的。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任何一個女生,我都不會做出這麼惡劣的事。」
好亂……佩綺覺得此刻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群大象狠狠踐踏過般,完全無法思考。「不可能啊!那一堂是體育課,全班都在操場練球,體育老師叫我去拿體育教學日志時,我才偷偷溜回教室,把情書塞進你書包里的。那時候,教室里除了我以外,並沒有別人啊!」
雷尚嶙的眼眸瞬間閃過一抹精光「不對!教室里不應該空無一人,應該還有值日生留守才是。」這件事也是他心頭最大的疑惑,他比她更想把事情弄清楚,不然,這趟回台灣就沒有意義了。
「值日生?!」佩綺驚叫出聲。「對,值日生!全班離開教室去參加升旗典禮,或是上體育課時,一定都會有一個值日生留守!可是,我進入教室時,並沒有看到當天的值日生啊!也許那個人剛好去上廁所了吧,可是,值日生跟那封情書又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