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很贊成學長的看法。以衛小姐的年紀和體力,她應該有機會戰勝病魔才是。不過我們可能要讓她多試試幾種藥物,嚴密地監控,慎防腫瘤變大。對了,學長,如果這些治療都無法消除她的腫瘤,又無法開刀,那麼,你覺得衛小姐還剩下多少時間?」
還剩下多少時間?這一句話更是深深地刺入沁翎的心扉,讓她痛到幾乎站不住。老天!她隨時會死嗎?她所剩之日無多了嗎?
不!為什麼會這樣?為何會是她?她還年輕啊,她才二十二歲,她還有好多好多的夢想要實踐,更重要的是,她好想當荻峰的新娘子,好想為他生兒育女,好想陪他一起到老啊!
胡醫師沈吟半晌才回答。「這很難說,每個病人的體質,還有求生意志,都會影響到病情。類似這種病例,我看過完全戰勝病魔的案例,也見過在短期內就不幸被擊倒的患者。所以,我很難估計出她究竟還剩下多少時間?不過,我們必須樂觀一點,因為以衛小姐的體力和年紀來看,她應該有很大的勝算……」
沁翎已經听不下去了,只覺得耳朵嗡嗡嗡嗡地亂叫。腦瘤?腦瘤?天啊,她得的竟然不是普通的眩暈癥,而是腦瘤!
她腦子里有惡性腫瘤,生長的位置甚至無法開刀。
……連醫生都說無法開刀……
醫生放棄了,放棄她了……她所剩之日無多了……
她腳下的世界好像在剎那間崩裂、粉碎了,她的眼前開始發黑,整個人嚴重發抖,像是突然被卷入黑色漩渦中似的。
顫巍巍地轉過身子,她突然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詹宜瑛。
詹宜瑛的表情也很震驚,圓睜的雙眼說明她什麼都听到了。
沁翎面無表情地看了詹宜瑛一眼後,一語不發地往前走。盡避頭開始暈,她還是走得好急、好快,彷佛背後有惡鬼在追似的。她要走、要走,要走得遠遠地,要逃離這最可怕的惡夢!
她低著頭往外沖,一直狂沖到醫院外面的花園才停下,坐在石椅上激烈地喘氣,一手緊緊按住胸口,另一手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大腿,叫自己不準昏倒。她的頭好暈、好暈,但她不允許自己昏倒。
餅了許久許久,做了無數次的深呼吸,也把自己的大腿掐出一片瘀青後,氣息終于緩和了下來。
詹宜瑛一直站在一旁,表情還是很錯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因為鷹荻峰今天的公事非常繁忙,要晚一點才能到醫院來,但他又不放心衛沁翎,所以才特地派她來醫院關心衛沁翎,看她有什麼需要。
她剛踏出電梯就看到衛沁翎了,原本只是好奇她要去哪里才跟著她的,沒想到,居然會听到一個大秘密。
原來衛沁翎得了腦瘤,而且醫生還不敢開刀,倘若藥物控制不了的話,可能所剩之日無多了……許多紛亂的訊息回蕩在詹宜瑛腦中,她的表情起了變化,冷酷的念頭也慢慢涌現。
倘若衛沁翎即將不久于人世的話,那麼……是不是代表她終于有機會了?老天爺可憐她長久以來的暗戀,即將給她一個機會,讓她接近荻峰的心,甚至取代衛沁翎的地位了?
越想詹宜瑛越覺得興奮。哈哈哈,一直以來,她就嫉妒衛沁翎這個女人嫉妒得要發瘋了!每當衛沁翎跟荻峰單獨待在辦公室里時,就是她飽受煎熬的時刻,里面傳出來的笑聲總讓她幾乎抓狂。
有好幾次,她甚至想不顧一切地沖入執行長室里,她想把衛沁翎推開、想把她趕走!她不準她接近荻峰、不準她倚偎在他身邊、不準她緊挽著他的手、不準她跟荻峰搭同一輛車一起回家!
她好恨好恨!她苦苦暗戀鷹荻峰,第一眼就愛上他,為他神魂顛倒了,但他卻從沒正眼看過她這個秘書,不管她多麼勞心勞力、多麼努力地求表現,荻峰還是不曾對她另眼相待。彷佛在他眼底,除了未婚妻衛沁翎之外,全天下的女人長得都是同一個模樣。
她好不甘心,她自認比誰都愛鷹荻峰,她愛他,她可以為他犧牲一切!衛沁翎算什麼?她只是運氣好,會投胎,幸運地當上衛家的千金小姐,從小苞鷹荻峰一起長大,順理成章地當起他的女朋友,甚至是未婚妻罷了!
衛沁翎根本配不上荻峰,她根本不懂什麼叫情!荻峰一定是被長輩安排一切,被迫跟衛沁翎訂婚的,其實他壓根兒就不愛衛沁翎,他只是忠于承諾,只是責任心作祟而已。
不該是那樣的,像他那麼卓絕出眾的男人,應該享有真正的愛情,應該轟轟烈烈地愛過一回。
而她,就是唯一可以給予荻峰愛情的女人!因為她真的愛他、崇拜他,沒有人像她那麼愛荻峰,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陰沈地看著衛沁翎,詹宜瑛嘴角掛著冷酷的笑容。哈哈哈,她的機會終于來臨了!
沁翎又深吸一口氣後,傷痛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在徹底的絕望中,她迅速作了一些決定。
她疲倦地看著詹宜瑛。「妳都听到了吧?請答應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荻峰,不要讓他知道,我已明白自己的病情。」
「我不會說的。」詹宜瑛點點頭,忍不住問︰「不過,妳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沁翎臉上浮起一個飄忽的笑容,慢慢地道︰「我已經想好了,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我會離開他,絕不會成為他的負擔。」
昂擔……這兩個字讓她的心好痛,她從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變成荻峰的負擔。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給他一個最溫暖的家,她會成為最好的妻子。但,造化弄人。看看目前的她,她還有什麼資格留住他?她哪有能力給他幸福?
「是嗎?妳想清楚了嗎?」詹宜瑛難掩喜悅。「妳的確不該成為他的負擔,畢竟他為妳付出的已經夠多了。就拿這次來說吧,為了照顧突然暈倒的妳,他被迫留在醫院,不能搭機去日本,因而得罪了Sarah的彼茲先生,使得這次的合作案告吹。唉,誰都看得出執行長非常失落呢,因為他很重視這次的合作,沒想到卻差那臨門一腳。」
看著衛沁翎臉上的變化,詹宜瑛更得意地道︰「還有啊,公司這兩天其實非常忙,因為有一間跟我們租用場地的大型健身房突然宣布倒閉,造成上萬會員的損失。由于健身房的負責人避不見面,那些會員不甘權益受損,轉而要求我們『春天廣場』出面負責,承擔起龐大的賠償費用。」
詹宜瑛很氣憤地罵道︰「其實這關我們『春天廣場』什麼事呢?我們只負責提供場地,從沒干涉過廠商的經營權耶!而且『春天廣場』也是受害者,那間健身房除了積欠我們好幾個月的管理費和水電雜支之外,還為我們帶來這麼大的困擾,嚴重傷害了『春天廣場』的名譽,害我們慘遭池魚之殃耶!」
她搖搖頭,不舍地說︰「不過啊,執行長還是一肩攬下所有的責任,今天還親自接見抗議會員的代表,答應會盡力給予他們補償。他忙到焦頭爛額,連飯都沒時間吃了,卻還得抽空關心妳的病情,真是蠟燭多頭燒啊!唉唉,再這樣下去,他自己也會累垮的!」
沁翎越听,臉色越加凝重。是嗎?原來他這幾天也承受了這麼大的壓力,不但跟彼茲先生的合作案告吹,還要替那間健身房善後。她這個未婚妻好沒用,她什麼也不會,不但不能替他分憂解勞,甚至還在他這麼忙碌的時刻,造成他的負擔,讓他還得分神關心她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