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絲感動不已,哽咽道︰『藍小姐,謝謝妳,謝謝、謝謝……』
『不用謝了,妳快進去,記得守口如瓶。』
貝絲進入書房後,珀懿深吸一口氣,無言地望著碎裂的花瓶。她就要去向鷹夫人請罪了,也許鷹夫人會很生氣,會怪她笨手笨腳,甚至叫她賠償。但,既然她決心要替貝絲承擔,就不能出爾反爾。
她又想起鷹荻翔,心頭更是酸澀。他知道後會生氣嗎?唉,他一定會認為自己很笨拙,明明他是花錢請她回來演戲的,可她卻越幫越忙。也許他在一怒之下還會把她趕出鷹家……
會被趕出去嗎?
珀懿淒楚地咬著唇瓣。她不在乎被轟出去,也不在乎鷹荻翔會取消交易的條件,停止對她的金錢資助。可一想到要離開他,再也看不到他的臉龐、感受不到他尊貴又粗獷的氣勢、無法默默地坐在他身邊陪伴他,她就突然覺得好孤單。
抱著被臭罵一頓的心理準備,她步履維艱地走到門口,突然,一個人影冷不防地由隔壁的客房步出,矗立在她的前方──
鷹夫人?!
第七章
「伯母?!」珀懿嚇得往後倒退一步。
鷹夫人饒韻荷微笑地看著她。「咦,珀懿,妳在琴房啊?剛好我想進來練琴呢,好巧。」
「伯母,對不起。」珀懿深深一鞠躬。「很抱歉,這都是我的錯,我……我看這架白色的鋼琴好漂亮,忍不住就走了進來,誰知道一轉身卻不小心打破了花瓶……」
她往旁退開一步,讓鷹夫人看清里頭的狀況。
鷹夫人已年逾半百,但養尊處優的豪門少女乃女乃生活卻讓她完全看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跡。中英混血兒的她至今仍擁有一頭濃密的褐色鬈發,雪白的肌膚再搭配輪廓深邃的五官,只要看到她本人,就會明白為何鷹家四兄弟的外貌如此英挺出眾了。
「啊?」鷹夫人驚呼。「我的花瓶怎麼破了?天啊!這是昨天剛買回來的古董花瓶呀!怎麼會這樣?」
「真的很抱歉。」珀懿再度鞠躬。「這都要怪我笨手笨腳,我、我真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歉意……」
饒韻荷看著碎片,又看著珀懿,搖搖頭道︰「妳怎麼會這麼粗心呢?妳應該知道我有多喜歡這個花瓶,它可是宋朝皇室的御用精品啊!」
「我知道,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珀懿低垂著頭一再道歉。
饒韻荷突然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珀懿,妳跟我說實話,這真的是妳打破的嗎?」
「我……」珀懿猛地抬起頭,心跳漏了一拍,慌亂地看著鷹夫人。好奇怪,她為何會這樣間?
但一想起淚漣漣的貝絲,珀懿只得硬著頭皮道︰「……是我,是我打破的。真的很對不起,我就是這麼笨拙……」
饒韻荷默默地審視她的臉蛋,良久後,突然展顏一笑。「呵,妳啊,真是令人疼愛的好女孩。來,我們先坐下。」
她拉著珀懿往一旁的法式古典沙發坐下。
「伯母?」珀懿好納悶,她不是很生氣嗎?為何突然笑了,而且還親昵地拉著她坐下?
饒韻荷拍拍她的手。「妳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女孩,明明深怕被我責罵,卻還是咬牙承擔下這個罪名。傻丫頭,我都看見了,我剛好跟在妳背後下樓,妳跟貝絲的談話我都听到了。」
什麼?!珀懿又羞又窘。好糗啊,原來鷹夫人早就知道了。
她更加愧疚。「對不起,請原諒我自作主張。我……我不是故意要欺騙您的,因為貝絲很可憐,她不能失業……總之,都是我的錯,請您不要怪貝絲。」
饒韻荷優雅地微笑,圓潤的臉龐盡是慈愛之色。「傻丫頭,我不會怪貝絲的。雖然我很喜歡這個花瓶,但不管它再怎麼稀有,終究還是一個花瓶罷了。貝絲是個勤快的好幫手,我不會因為一個花瓶就把她趕出去的,那太荒謬了。」
「真的嗎?」聞言,珀懿大松一口氣。「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一想到貝絲不會流離失所,她就覺得好欣慰。
饒韻荷臉上的笑容更加擴大。「听到貝絲沒事妳就這麼開心?妳怎麼淨想著別人,卻沒有想到自己呢?即使明知很有可能會被我斥責,卻仍是要一肩扛下這個罪名,妳喔,還真傻。」
珀懿更加困窘。「我的確是很莽撞……」
饒韻荷握緊她的手。「是啊,妳真是個傻丫頭,不過傻得好可愛。荻翔有妳這麼個心地善良的女朋友,真是他修來的福氣。珀懿,說真的,我們全家都好喜歡妳,老爺爺更是一再地稱贊妳,說妳是個自律甚嚴的好女孩,希望妳能快點跟荻翔結婚。」
聞言,珀懿的臉色忽青忽白。來鷹家作客的這幾天,每個人都對她很好,鷹夫人更是把她當女兒般疼愛,總喜歡拉她一起去逛街,人前人後地稱贊她是個好女孩。
但,鷹家的人越是友善,她就越是內疚不安。
她好難過,覺得自己好糟糕,她怎麼可以欺騙這麼慈愛的長輩呢?倘若他們知道她根本是個冒牌的女友,來到鷹家只是為了跟鷹荻翔做一場交易……她真不敢想象他們會有多失望、多心痛。
怎麼辦?一股沖動使她幾乎要月兌口而出,向鷹夫人坦承自己的罪過,說明她壓根兒不是鷹荻翔的女友。
可……她說不出口。饒韻荷的表情是如此的恬靜優雅,她真的說不出口。她甚至悄悄地貪戀起這份溫柔,幻想高雅的她真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很小就失去了母親,最羨慕別人有媽媽可以撒嬌。
許多話已涌到了唇邊,珀懿的唇瓣一直顫抖,半晌後,晶瑩的淚水滑出眼眶,她哽咽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我……我只能說,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好,我不是一個好女孩。」
「不。」饒韻荷臉上出現少有的嚴肅,認真地道︰「不許胡說!妳當然是個好女孩,這一點,我跟爺爺還有老伴都不會看錯的,別忘了我們可是閱人無數喔!妳到底適不適合荻翔,我一眼就知道了。對了,妳跟我來。」
她起身,興沖沖地拉著珀懿又回到二樓,進入主臥室。
饒韻荷走到梳妝前,打開一個非常精致的紅木珠寶櫃,珠寶櫃有許多層,最上面一層躺著四只銀鐲。
「珀懿,來,妳瞧瞧。」
鷹夫人非常熱絡地拉著她。「這四只銀鐲很漂亮吧?我生了四個兒子,這是四兄弟年滿二十歲時,他們爺爺送的生日禮物。是爺爺親自畫設計圖,向卡地亞珠寶公司特別訂制的,四只的造型都獨一無二,意義非凡呢!」
「好漂亮……」望著美麗的銀鐲,珀懿發出喟嘆,這真是美麗的藝術品。就算她不懂珠寶,還是可以一眼就看出四只銀鐲的手工都非常細膩,雕刻的花紋更是栩栩如生,上頭還嵌入頂級寶石,極為精致。在投射燈的照射下,銀鐲散發出一股內斂而沈穩的光芒。
「當然漂亮。」鷹夫人笑得很開懷。「爺爺說,這是將來要送給四位孫媳婦的見面禮,不僅代表了他對四個寶貝孫子的疼愛,也代表了我們對未來子孫的呵護,所以絕對馬虎不得的。」
孫媳婦?這三個字令珀懿感到不安。鷹夫人為何要讓她看這麼貴重的信物,又為何要跟她說這些?
她還沒回過神,饒韻荷就突然拉起她的手,迅速地將一只銀鐲套入她手中,笑逐顏開地說︰「珀懿啊,我那個兒子雖然脾氣差了點,嘴巴也壞了點,不過,身為老媽的我敢打包票,也許他不是個體貼的好情人,但絕對會是個顧家的好老公。他們鷹家的男人都非常疼老婆的,荻翔那小子就拜托妳多多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