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滾的是你!你敢傷叮鈴的心,我絕饒不了你!」阿森大吼一聲,一拳揮向于翼綱。
于翼綱也不是省油的燈,固定上健身房的他早就鍛煉出一身好體魄,因此極為敏捷地閃開對方的攻擊,怒斥︰「想打我?你真是找死!」新仇加上舊恨,他迅速出拳回擊,兩個高大的男人瞬間扭打成一團。
原本應該上樓的叮鈴站在大門口,死命地咬住下唇。她好怕……怕自己會忍不住開口遏止那兩人,她更怕自己會叫阿森別打傷他……該死!都到這個地步了,她這個笨蛋竟還痴傻地為那種男人操心,她好笨、好傻!
「叮鈴,怎麼了?」
听到大熊的詢問,她硬是壓抑體內翻騰的情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事,上樓吧!」
滂沱大雨。
「冷喔∼∼好冷啊,我快被冷死了∼∼」
罷從浴室洗完澡的叮當夸張地猛搓手,又急忙打開衣櫥拿出厚毛衣穿上。在沙發上坐定後,她還拿出電毯蓋在腳上。「好冷喔!入冬的台北真是冷啊!氣象局說今年最強的大陸冷氣團會在今晚來襲,溫度會降到十度以下,再加上下雨,嘖嘖,真是會凍死人啊∼∼」
拿起熱茶喝了一口,叮當瞄了叮鈴一眼。哼,假裝在看日劇?沒有反應?我才不死心咧!
她故意又補上一句。「剛才我去樓下倒垃圾時,不小心吹到風、淋了點雨就冷得直打哆嗦,上樓來還一直打噴嚏呢!幸好剛剛泡了個熱水澡後舒服多了。唉唉,冬天的夜里就已經夠冷了,如果還被雨淋到的話,那才是真的很慘呢!般不好還會重感冒,甚至引發肺炎而喪命喔!」
听到這里,叮鈴知道今天晚上大姊絕對不會放過她了。拿起遙控器關上電視,她無奈地看著大姊。「妳到底想說什麼?」
「我都講得這麼明白了,妳當然知道我所指為何啊!」叮當眨眨眼。「去找他啦,大雨夜的,干麼罰他淋雨啊?不管有什麼誤會,都當面說清楚嘛!」
于翼綱已經在她們家樓下罰站了一整天。早上跟阿森狠狠地打了一架後,他依舊倔強地不肯離去,從白天站到黑夜,像是固執的守衛般守在樓下。他說他拒絕誤會,他要求叮鈴見他一面。
「還有什麼好說的?」叮鈴冷淡地喝水。「我跟他之間沒有誤會,只有殘酷的事實。從一開始,他就不斷地戲耍我,因為憎恨我曾經惡整過他,所以他在我住院時,叫于莉莉開除我,並且威脅要告我,逼我在走投無路之下,不得不去他的公司工作。最可恨的是,他還玩弄我的感情,他……他簡直是個混帳!他以為自己是大情聖嗎?他憑什麼這樣戲弄我?」
叮當很不認同。「照我看,于翼綱並沒有戲弄妳啊!對,也許他讓妳丟了工作的行為是很不對,可他不是馬上安排妳去他的公司上班了嗎?我始終認為他是想追妳,才故意把妳留在身邊的。叮鈴,妳又不笨,一個男人對妳有沒有真感情,妳會分辨不出來嗎?」
叮鈴沒有回答,思緒卻更加紊亂。是的,在于莉莉出現之前,她的確偷偷幻想過于翼綱對她是真心的,尤其是昨天晚上那個熱吻,他的吻傳遞出焚焚熱力,熾熱的情焰令她無法躲藏。在他的懷里,她清楚地感受到這個男人是在乎她的。他的吻、他的大手、他發燙的身體、他粗嗄的氣息,在在都說明他好愛她,好珍惜她。
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可以清楚地回憶起他當時的心跳聲,回憶起兩人十指相扣時的溫度、額頭互抵時所交換的氣息,這一切都足以將她完全融化……
她曾經以為那是愛情,以為兩人可以進一步地發展,但是……
叮當審視她的雙眼,吸了口氣,破口大罵。「笨蛋!事到如今,妳還看不清自己的心嗎?如果這個男人對妳不重要,妳怎會為了他的一言一行而生氣?妳的個性真的很別扭耶!為什麼就是不能坦率地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為何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妳真是笨死了,笨到無可救藥!我不理妳了啦,活該讓妳這輩子孤伶伶的一個人。」
火大地罵完後,叮當丟下她,徑自回房睡大覺。
叮鈴仍坐在原處,眼神恍惚而空洞,怔怔地望著窗外。
雨,一直下著,絲絲纏纏、綿綿密密,扯亂情人的心……
尾聲
凌晨四點。
揉揉酸痛的頸椎,叮鈴從地毯上站起來,默默走到落地窗前,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雨依舊淅瀝地下著,整個城市彷佛浸在濃濃水霧中,而于翼綱也依舊站在同樣的位置。他從白天一直守到黑夜,不曾離開過。
縴手緊抓著窗簾,叮鈴只覺心湖的水也像是被人用力扭絞般,翻翻騰騰的。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何要冒著雨一直守在那里?為何要讓她寢食難安?為何……為何還要來搗亂她的心?
他在外頭守了一夜,她也天人交戰了一整夜。她無法入睡,整個晚上連睡房都不曾踏入一步,一直窩在客廳的地毯上,每隔幾分鐘就默默掀開窗簾看著他。
唉。挫敗地低下頭,大姊的話突然又在她耳畔響起──
妳的個性真的很別扭耶!為什麼就是不能坦率地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為何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妳真是笨死了,笨到無可救藥!
是啊,她知道自己真的很笨,面對愛情時,別扭的態度更是不可愛。但……她好害怕,因為發現于翼綱在她心底的地位越來越重要,重要到令她無法漠視,這個認知令她驚惶無措。
面對很多事情時,她可以是個開朗瀟灑的女孩,可一旦面對感情,她就會變得無比退縮,只因她只有一顆真心,一顆渴求真愛,卻又膽小的心。
她真的好怕,對于于翼綱、對于這段感情,她沒有足夠的把握。翼綱真的很愛她嗎?還是只是一時興起,把她當成有趣的小玩具逗弄,興致過後就會不屑一顧?
不,她不敢去賭,更不敢放手一搏。說她懦弱也好,但她只想守著最後的尊嚴,不願摔得遍體鱗傷。
要放棄他嗎?真要下樓趕他走嗎?可,一想到她的生命中將再也沒有他,再不能跟他斗嘴,再不能看到他眼底的壞壞笑意,她卻又覺得無比慌亂,巨大的荒涼感令她不安,指尖也漸漸發冷。
好亂。
又逸出一聲更沉重的嘆息,突然,她听到一陣吵雜的嬉笑聲。有一輛吉普車呼嘯而過,車上載滿了年輕男女,他們大肆歌唱喧鬧,車速極快,經過廊下時還濺起一大片的水漬,潑了于翼綱一身。
叮鈴看到翼綱整個人都被潑濕了,他彎子像是在拍拭水珠,可他沒有再站起來,一直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動也不動。
他怎麼了?叮鈴焦急地拉長脖子想看個仔細,一顆心跟著提到了喉頭。他被吉普車擦撞受傷了嗎?還是冷到了?該死!她覺得自己真的好任性,就算跟于翼綱吵架,也不該拒絕下樓,硬是讓他在大雨中苦守一夜啊!滂沱大雨再加上寒流來襲,外面的氣溫可能只有六、七度吧,他會不會是受涼了?
越想越擔憂,叮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倏地沖向門口。打開大門後,拔腿狂奔下樓。
她一直沖,不顧腳上踩的是家居拖鞋,身上穿的是睡袍,也來不及拿一把傘,宛如一陣狂風般地沖到樓下,沖到于翼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