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對劍淵的痴戀,就永遠埋在心中吧•l懷抱著最淒苦而絕望的愛情,一直到老死……
才把花束整理好,背後卻響起一陣腳步聲。
奇怪,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來到墓園?芙湘詫異地回過身子。
但,只一眼,就那麼一眼,她的世界從此定格了,渾身血液瞬間降至冰點。
霍劍淵!
劍淵!
芙湘心髒狂跳,指尖卻轉為冰冷,滾燙的情潮在體內沖撞——是他!竟然是他!
但她馬上想到︰今天是蔣志熙的大喜之日。身為志熙好友的他一定會由紐約回來暍喜酒。
所以,盡避她渴望到喜宴會場外偷偷地看劍淵一眼,卻還是耗盡全身最大的自制力不準自己去!因為她深知劍淵不會高興見到她,她不想再讓他生氣……
她也知道只要劍淵一回到台灣,一定會到墓園祭拜霍均年。但,她真的想不到他竟然也挑入夜之後才來?
芙湘全身僵直,小臉白忽紅,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相對于她的震驚,霍劍淵的神色卻很冷漠而嚴峻,他銳利地盯著芙湘,闐眸波濤洶涌,除了仇恨之外,也暗藏太多他下願承認的情愫。
只不過,一瞥見父親的墓碑,原本隱隱浮現的情潮也迅速褪去,瞳仁轉為絕對的冰寒。
他冷傲地逼近芙湘,高大的身軀輻射出濃濃恨意。「你來這里做什麼?給我滾!」
「劍淵……」芙湘的淚在眼眶中打轉。「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在這時來墓園,但我……我只是想為霍伯父上束花。」
「閉嘴!你沒有資格再稱我的父親為『伯父』!」霍劍淵的語氣更加鄙夷,眼神利得像把刀。
「我再說一次,快滾!這里不歡迎宋家的任何人,你身上污穢的血液只會弄髒這神聖的墓園。」
劍淵……芙湘痛苦地搖頭,心房再度傳來撕裂感,他一定要這樣嗎?她知道他恨她,恨宋家。但,他看她的眼光為何總是這麼嫌惡而痛恨……難道他忘了他們之前美好的回憶,那段充滿青春歡笑的日子……
「快滾!」霍劍淵一箭步奔上來,拔起花瓶中的白玫瑰,猝不及防地就摔向芙湘的臉,怒吼著。「別再帶任何東西來弄髒這里!」
「啪——」一大束玫瑰夾著水氣狠狠地打在芙湘臉上,玫瑰梗上的刺毫不留情地劃傷她的臉,無瑕的臉頰上頓時多了條血痕。
芙湘哀戚地看著霍劍淵,她的臉很痛,但,再痛也比不上心底的痛。
她臉上的血痕也讓劍淵怔住了,他無意傷她的,他只是不想再見到宋家的任何人。
案親含冤而死的那一幕又浮現在他腦里,他硬生生地壓下不該存在的憐惜,更冷冽地別過臉。「我再說最後一次——滾!」
芙湘慢慢地抹去臉上的淚,以及慢慢滲出的血水……她不在乎臉上的傷痕,但她心痛積壓在劍淵身上的深沉恨意……他到底吃了多少苦?這些年他是怎麼過的?自從父親死後,他可曾快樂,可曾展眉歡笑過?
是的,她知道這一切跟自己都月兌離不了關系,她是宋芙湘,是劊子手的女兒!
她怎麼有資格再繼續愛著劍淵?
深深地望了劍淵一眼,她捧著支離破碎的心,一步步走出墓園。
听到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霍劍淵的濃眉卻鎖得更緊,內心有一股巨大的聲音在譴責他——他不該又對芙湘這麼殘忍,畢竟,當年的事與她無關,犯錯的是宋華泰,不是芙湘。
但,她為什麼偏偏是宋華泰的女兒,為什麼?
他恨!他掙扎!矛盾的情緒幾度讓他瀕臨爆炸邊緣,僵直地跪在父親墓前,數年前埋葬在這里的,不僅是父親的遺體,還有……他的笑容、他的心……
以及,一段才剛萌芽就被硬生生斬斷的情緣……
第二章
半年後紐約市立醫院
手術室的燈一滅,霍劍淵便率先步出。迎接他的,是滿臉笑容的院長、主治醫生、總醫師、病童家長,和一大群醫師們佩服又羨慕的眼光。
「查爾斯!」院長熱切地喚著他的英文名字。「太好了,手術真是太成功了!經由同步轉播,我們在會議室里得以觀看你精湛又優良的醫術,這麼艱難的心髒手術你居然可以處理得如此完美,本院真是以你為榮!」
「雖然這項手術的困難度很高,但我早就說過只要交給查爾斯就絕對沒問題。」白發蒼蒼的心髒科主任望著愛徒霍劍淵,臉上滿是驕傲。
而病童的家長更是喜極而泣地抓住霍劍淵的手,連聲道謝。「謝謝你!查爾斯醫師,真是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們不敢想象珍妮的病情會惡化到什麼地步。是你救了我們的寶貝女兒,謝謝你,謝謝、謝謝……」
女童的母親激動得淚流滿面,因為女兒的先天性心髒病自從出生後就不斷地惡化,任他們尋遍名醫,卻沒有任何一個醫師膽敢承接這麼艱難的手術。
後來,他們听說紐約有位頂尖的華裔心髒科權威,便千里迢迢地搭機由瑞士來到美國,終于為寶貝女兒尋到一線生機。
「不要謝我,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盡避恭喜聲、道謝聲不絕于耳,霍劍淵向來冷淡的臉龐還是沒有任何情緒反應,只是淡淡地道。「我會先讓病人住進加護病房觀察,如果兩個禮拜後仍然沒有出現任何排斥或下適應的狀況,那麼,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調養,再過一陣子就可以出院了,只要定期回來復診即可。」
「謝謝你,查爾斯醫師……」女童的母親又哭又笑。「我真的不知該怎麼感謝你,你救了我的心肝寶貝!你知道嗎,連在醫學進步的瑞士都沒有醫生敢替珍妮開刀,我們幾乎都要絕望了。想不到來紐約後,終于把珍妮的命給撿回來了!」
霍劍淵臉上還是一貫的冷淡,抽回被女童母親緊握的手。「你們夫妻應該也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吧,待會兒就可以進去看珍妮。院長,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回我的辦公室休息。」
「好好好。」院長笑得合不攏嘴。「對!歷經這麼高難度的手術,你一定也累壞了,快去休息吧,這兩天可以特休,不用急著上班。呵呵,查爾斯,你這回真是為本院立下大功啊,更是醫界傳奇。本院深深以擁有你這麼杰出的醫師為榮!」
懶得再听院長的長篇大論,霍劍淵掉過頭,直接走向自己的私人辦公室。
而在他身後,也聚集了一大群實習醫生和護士,以充滿敬仰的語氣熱烈地討論著。
「實在太厲害了!在會議廳看到同步轉播時,我真是對學長的醫術佩服到五體投地。法洛式先天四重畸形,是多麼嚴重的心髒病啊!一出生就有肺動脈辦狹窄、心室中膈缺損、右心室肥大、主動脈右移……四種最可怕的先天性心髒病。唉,這小女孩還真可憐……」
「就是啊!」另一名住院醫師也跟著點頭。「其實這個女童一出生就被診斷出得了這種罕見的四重畸形心髒病,理論上,在一至兩歲左右就應該開刀接受治療,那是治療的黃金時期。但他們的父母尋遍歐洲各國名醫,都沒有任何醫師膽敢接下手術,因為困難度實在太大太大了!萬一出了差錯,那可就要賠上自己一輩子的醫譽。」
「對啊,而且最困難的是幼童的承受力很弱,排斥性又高,萬一在手術過程中出現不可預期的狀況,那……真是一切都完了!」
「所以院長才會把我們這些醫師統統召集起來,到會議廳去看同步轉播,因為他有把握——只要由查爾斯學長親自操刀,就一定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