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關心她的,否則他的動作不會這麼溫柔且小心翼翼,懷抱她的方式像是在呵護世間珍寶。
也許,他只是不善于表達自己真正的情感吧?
雷臣潞抱著她走入二樓的一間客房。「這是你的房間,缺少什麼就告訴我。」
昨天下午他特地吩咐鐘點女佣好好地打掃客房,並添購了新的寢具用品等。
「我不缺什麼東西,謝謝你!」
逸薰感動地望著充滿柔和氣氛的房間擺飾,古典式的木質家具感覺很溫馨,大片落地窗一推開就可以看見滿庭綠意。
陽台上還有一只很精致的鳥籠,金絲雀啾啾嗚叫著,舒適的感覺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般。
「那好,你休息一下吧,待會兒我帶你出去吃飯。」雷臣潞匆匆丟下這一句後,便轉身步出房間。
看著她滿懷喜悅地打量他為她選焙的家具,他竟有一股奇異的錯覺,仿佛她是他的小妻子,兩人正聯手布置甜蜜的小窩。
而她臉上幸福的笑容,更令他有再度狂吻她的沖動。
他一向是冷靜而自制的,雖然身邊不乏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但他總能自信地控制一切,不讓任何女人左右他的心緒。
他是個工作至上,無情無愛的男人。
但,夏逸薰的出現卻讓他的自制力全面瓦解!
他無法漠視她的存在,第一次在帛琉海灘見面時,她渾身散發著燦爛光芒,耀眼得像是由湛藍海底游出的美人魚,健康中帶著渾然天成的魅力。
他見過很多比她更活潑、更有個人特色的女人。但,夏逸薰是獨一無二的!他喜歡她生氣盎然的小臉蛋,喜歡她閃爍著自信的水燦晶瞳,他更憐惜她所不為人知的脆弱面。
但,他沒有資格愛她。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雷臣潞臉色陰沉地倒了杯威士忌,右手泄憤似地狠狠往桌面一敲——
是的,他沒有資格愛她,雖然他渴望她渴望得全身都發痛了!
堡作室內擁有最新配備的錄音設施,最名貴的樂器,可以︰讓他隨性的作曲、演奏。白色大鋼琴上擺放著一個相框,里面是他和恩師——柴契可•羅耶夫的合照。
柴契可•羅耶夫對他而言不只是音樂上的啟蒙恩師,更是人生的導師。
大約四歲左右,雷臣潞便展現驚人的音樂天賦,六歲那一年的公開演奏更是震驚台灣音樂界,他也因此被封為百年難得一見的音樂神童!
他的家庭環境還不錯,父母親也很樂意栽培他往音樂領域發展。所以,國三畢業後,他便以小留學生的身份獨自遠赴音樂聖地維也納,尋求最完整的專業訓練。
但,到維也納不久,他便由天堂跌入地獄!
從小到大他不斷地听到別人對他的贊美,說他是天才,但一到維也納音樂學院上課後,他赫然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是!
在這里,隨便一個學生的鋼琴造詣都比他好,小提琴也拉得比他更悠揚悅耳,指導老師甚至毫不留情地批評他指法不對,要重新學習。
指法不對?重新學習?
听了十幾年天才封號的雷臣潞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越是求好心切,他的表現卻越加糟糕!
漸漸地,他開始逃避上課。
他不再去音樂學院上課,每天窩在彈子房跟各色人種的青少年鬼混。
就在他快自我毀滅,也一並毀了音樂之路的同時,他的指導老師——柴契可•羅耶夫救了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由彈子房內抓回來,苦口婆心地勸他絕對不要放棄,要他相信自己是有才能的。
但,當時才十幾歲的雷臣潞根本听不進去。年少輕狂的他無法接受自己不是天才的事實!他只想借著逃避和鬼混來麻痹自己。
他的惡劣行徑讓很多老師都看不下去,紛紛勸羅耶夫不要再白費心思,但羅耶夫依舊不肯放棄,每天到龍蛇雜處的彈子房找他,揪他回學校練琴。
事情就發生在彈子房里!
那天,羅耶夫由雷臣潞手中抽掉毒品,疾言厲色地痛斥他的,卻引發在場一群混混的不滿,他們借著酒意痛毆羅耶夫和雷臣潞。
當雷臣潞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他發現自己全身是傷,但,就只有雙手沒有半點傷痕。
後來醫院的人告訴他,當他們趕到出事地點時,發現羅耶夫以肉身為盾牌,將雷臣潞整個人緊緊地護在懷里。不過羅耶夫本人卻傷得很重,幾乎有性命危險。
他大受震撼,沖到加護病房守著羅耶夫。
羅耶夫度過危險期終于清醒後,只微笑地告訴他一句話。「你是天生的音樂家,不要讓毒品毀了你,更不能毀了你的雙手。」
在那一刻,雷臣潞清醒了!
一夕之間他痛改前非,不再流連彈子房。除了醫院之外,他夜以繼日地發憤練琴,終于擁有了傲人的成績,讓全校師生刮目相看。
後來,他正式拜在羅耶夫門下,跟隨他學習最古典、最扎實的音樂課程,隨著他利用寒暑假旅游全歐洲,跟著樂團巡回表演,並聆听別人的表演,完全沉醉在音樂的世界中。
他進步得非常快,才二十歲出頭就是歐洲樂壇年輕一輩的個中翹楚。後來轉往好萊塢發展時,借著年少打下的古典音樂基礎,在流行音樂中自創風格,而成為許多電影配樂或是大牌歌手爭相邀約的對象。
寶成名就之後,雷臣潞並沒有忘記恩師羅耶夫的殷殷教誨,他認為沒有羅耶夫就沒有今天的他!
那把被周寶儀摔壞的小提琴,就是羅耶夫老師送給他的。
這幾年,雷臣潞的事業重心有一大半轉往好萊塢,但只要一回維也納,他便盡量抽空陪伴羅耶夫。
不過羅耶夫因為年事已高,再加上這一、兩年為心髒病所苦,所以在醫師建議下,雷臣潞將他送往阿爾卑斯山下的一座專業療養院醫治。
療養院的環境很好,擁有阿爾卑斯山區最純淨的陽光和空氣,非常適合心髒病患者做長期療養,任何人住在那里都會覺得心曠神怡。
然而,羅耶夫的心髒問題若要徹底解決,則必須做一次大型手術,但他卻遲遲不肯同意開刀。因為連醫師也坦言——成功機率不到四成!
羅耶夫只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唯一的女兒——艾芙兒披上嫁裳。
所以,在住進療養院前,他把珍愛的女兒慎重地托付給雷臣潞,懇求他好好地善待艾芙兒,照顧她的一生。
這就是雷臣潞不敢對逸薰表白的主因——因為他已經沒有資格了,他並非自由之身!
沒錯!他深受逸薰的吸引,除了她之外,此生再也不會對第二個女人產生如此的悸動。
但,羅耶夫對他恩同再造,就像是他的親身父親一般,艾芙兒是老師唯一放不下的,也是老師對他唯一的要求。
他無法拒絕!
挫敗地將威土忌一飲而盡,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可恥——明明知道自己必須信守諾言迎娶艾芙兒,但他就是無法對夏逸薰放手,他就是該死地為她神魂顛倒!
他明知道兩人最好不要再有任何接觸,但他就是無法離她遠一點,他無法控制對她的強烈佔有欲而硬將她帶回來。
他由她深情迷惘的眼神看到了不安,他知道她同樣深陷在這份暖昧不明的情感中,他知道她需要他的承諾。
但,他卻該死的給不起!
砰——
客房內傳來巨大聲響,雷臣潞整個人瞬間一僵。
逸薰!
想也不想地,他直沖出去!
當他沖到客房時,看到逸薰狼狽地跌在地上,拐杖摔落到好幾步遠的距離外,地上有散落的衣服和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