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是她的兒子嗎?那個她未曾見過一面的兒子?
「媽咪,他的名字怎麼跟你一樣呀?」筱宮側著頭,不解地望著母親失神的臉問道。
「不是他的名字跟我一樣,而是……」他根本是透過兒子的眼在喊著她、思念著她。「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麼喊我媽咪?」
「因為你跟我媽咪長得好像、好像。」像到他根本舍不得移開視線。「雖然我未曾見過我媽咪本人,可是我爹地規定我每天一早都要對著我母親的照片道早安,晚上也要道晚安後才準睡覺,所以我母親的影像早已深深芚在我腦中了。」
「你為什麼沒見過你媽咪呀?」筱宮再次好奇的發問。
「她在地震中被活埋了。」
「啊……」筱宮捂著嘴倒抽一口氣,「對不起……」
「你怎麼會那麼以為呢?」她一直以為他沒尋來是早已放棄了她,原來……
如果他的心里仍有她,卻又誤以為她已死,那這五年來他豈不是……
揪心的憐憫頓時充斥著檉柳的胸臆,令她霎時紅了眼眶。
「我母親的死一直是宮里的禁忌.沒人敢提,可是我還是由佣人口中套出來了。」男孩雖然力持堅強,不過他終究只是個孩子,所以說到最後,他的眼眶也布滿紅絲。
「既然是禁忌,你又為什麼非追根究柢不可呢?難道你不怕你現在的母親會因此感到難過嗎?」他將孩子抱回行宮,他的妻子想必已經夠難受了,這孩子還那麼不知輕重的直追問有關她的事,那他的妻子豈不更難堪嗎?
他的妻子會不會因此而更加排斥這孩子呢?檉柳很是擔心的瞅著男孩,為他感到憂心。
「我沒有母親呀,我媽咪是我爹地唯一的妻子,她死了以後,爹地就將自己封閉起來,什麼事都不管,什麼人也不理,嚇壞了宮里所有人,所以大家才會將我媽咪去世的事當成一種禁忌,希望時間沖淡一切的傷悲。可是就因為大家都不提,所以我才更感到好奇,想知道我媽咪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為什麼她會舍得拋下我跟爹地不管。」
「你說……你父親只有你母親一個妻子?」檉柳詫異極了,她記得他說過……
「能迷得了你,自能迷倒她……在我眼里、心里,她都是最美的女人……我有說過我沒將她留在身邊嗎?」
細細回想他曾說過的話,她這才恍然他口中的妻子一直是她呀!
天哪!原來長久以來,她都誤會他了!他是真心想給她幸福的!可她卻多心的錯失了,還累得他傷心……一想到這兒,檉柳幽幽的鳳眼中不禁盈滿淚光。
「對呀,听說當年族長們不讓我媽咪回宮,所以我爹地就跟我媽咪住在外面,後來我媽咪死了,我爹地難過得也不想回去了,當時所有的人都嚇壞了,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拿我威脅我爹地,才逼得我爹地不得不回行宮,後來他們就不敢再否決我爹地的決定,更不敢再過問我爹地的感情生活,唯恐我爹地一怒之下就真的棄官不管了。」
「他不會的。」他的責任。已絕不會允許他自己作出那樣任性的決定。
「你怎麼知道?」
「因為……」
「因為她是你母親,我的妻子!」一道黑影狂風似的掃過屋內,一把抱住被駭住的檉柳。「天哪,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當月向我通報發現你時,我還以為我在作夢,沒想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幸福,我的幸福。」
風塵僕僕的伊利邁.法西斯使勁全身氣力的擁往檉柳,讓兩人之間不留任何空隙,唯恐她在下一瞬間再次蒸散。
「是我,是我,對不起,讓你心痛了……」當年她無心,他死她尚且失魂,而他有著兩顆心,如何承受她死的不幸呢?
男孩和筱宮傻傻的猛眨著眼,想看清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被跟來的總管給「請」了出去。
「柏堯,你看!」方灩灩指著剛飛越頭頂,直朝他們住處的直升機緊張地嚷道。
「我剛剛就看見了。」範柏堯面無表情的停下車。
「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猜得到。」
「猜得到?那你說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來找回幸福!」
「幸福?!」
「是的,幸福。」望著木屋的方向,範柏堯無語的傳遞自己的祝福。
忽地,他將大掌擱放在妻子的月復部,輕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知道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些年來丈夫的目光總放在自己姐姐身上,她還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不足以挽回丈夫的心,所以她不敢怨,只敢盼,希望等孩子出生,他能分點注意力給她和孩子呢。
「知道什麼是幸福嗎?」
「嗯。」能留在他身邊就是一種幸福,她笑著點點頭。尤其這會兒他能注意到她,她更感幸福。
「你就是我的幸福。你呢?你覺得幸福是什麼?」
「讓你感到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將她擁進懷中,溫柔地對著她說︰「回去吧!也該是時候了。」
「嗯,姐姐還在家里等我們呢!」
「我說的家不是木屋,是台北,有你父母住的家。」
「可是你不是……」
「有了孩子當緩沖,他們不會再一味的排拒我的,而我也會為了你、為了孩子,試著融入你們的生活。」他知道她想家,卻甘願為他離鄉背井,她做得到,他相信他也能。
「謝謝,謝謝你。」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了!方灩灩心滿意足的依偎在丈夫懷中。
法國外海。
「還記得這里嗎?」擁著妻子,伊利邁.法西斯溫柔地問著。
「記得,我一輩子都記得這里,這里是我們悲劇的開始,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雖然這回少了當初的不安,檉柳還是直覺地偎進丈夫的懷中。
「這里是我的故鄉,當初帶你回來的原意是想讓你正式成為法西斯家族的一員,不再隱瞞你任何事情,不料卻成了悲劇的開始。」法西斯家族崛跡于海上,為了不忘本,家族族長同時擁有雙重身分,掌控大海,遙控陸面,這個秘密只有家族長老,以及六侍衛知曉,其余的人都只知道他呈現給他們看到的那一種身分而已。
為了確保秘密不會外傳而造成生命威脅,法西斯家族使立了一項不成文的規定,凡族長決定讓他的另一半知曉他另一個身分時,他的妻子需經歷生死試煉,以確認她的忠貞度。
「雖然是悲劇的開始,卻是喜劇的收場,我們該知足了。」代價是慘痛了些,可是至少她獲得了認同。
「是啊,該知足的,至少你逃過了九二一那場浩劫。」
「如果我早知道遺失證件會造成那麼大的誤解,我一定會專程繞回去,設法找回來的。」
「幸好你沒有,否則……」他不願意去想那種後果。那種痛不欲生的經歷一次就夠了,他無意徒增心痛。
「答應我,以後東西不見了,寧可換新,也別去理它。」
「嗯。」她乖順的點點頭,盼中忽然閃現一抹淘氣,「可是如果是你不見了呢?是不是也直接換新呢?」
「你敢!」伊利邁.法西斯懲罰的低首吻住她鮮艷的紅唇。
「爹地,你很喜歡吃胭脂嗎?為什麼老是吃螞咪唇上的胭脂呢?」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筱宮好奇的湊進兩人之間觀看著。
「不,我一點都不喜歡吃胭脂,不過你媽咪唇上的胭脂特別誘人,才會讓我忍不住想嘗一口。」抱起不識相的女兒,伊利邁.法西斯在她頰上親了下。
對這個酷似幸福的女兒,他是特別心疼的,不只為了她的體弱多病,也為了自己未能及時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而讓她自小受苦。所以盡避不高興自己的好事被打斷,他仍是搭著性子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