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我想我永志難忘。
他笑著微微搖頭︰「真是個頑皮又自閉的孩子。快樂需要你自己去創造,明白嗎?」
他的車子已經駛出很遠,我仍怔站在原地。
不管以後結局會如何,不能否認,這個男人他教會了我許多許多。
生活細水長流,一晃眼暑假就來臨了。
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是全世界的亂跑。待將護照、各式證件,現金和幾張國際通用的信用卡放進手提包,回頭望一眼床上已收拾妥當的箱子,我遲疑了,不知道要不要給如風打個電話。
因為復習和考試,我有兩個星期沒見到他了。
他與從前並無兩樣,仍舊是不斷地更換著身邊的女伴,我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雨盈和澄映都有跟我提過曾親眼目睹他和別的女人出雙入對。雨盈還戳著我的額頭罵我為什麼不把他看緊一點,我被訓得啼笑皆非,她以為他大哥是善男信女。看緊一點?如果事情可以這麼簡單,我還向拿跟皮帶把他綁在身邊,從此以後寸步不離呢。
提起箱子,我決定算了。他從來不曾告訴我他的行蹤,也從來不過問我的,什麼時候想見我了他自然就會出現。我不過是要離開一個月左右,應該沒什麼大礙,反正他身邊多的是女人,也不差我一個。
下得樓來看見父親和梅平坐在大廳的沙發里,父親的兩條濃眉明顯皺在一處,表情卻不是意外,似乎早有預知我會做這樣的打算——應該是習慣了吧。
「瀟瀟你又要去——」梅平打住了話頭,看看我,又看看父親。
我笑笑,道︰「想去歐洲走走。」
「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她關心的問,用手肘悄悄踫了踫父親。
「一個月左右吧。」
案親動了動嘴皮,最終什麼也沒說。
「我走了,」我舉步向門口。
臨到門前忽聞背後傳來一句︰「一個女孩子——自己注意點。」
我呆了呆,低聲應道︰「是。」
合上門的剎那听到一聲男性郁悶深沉的嘆息。
直至去到了機場,心底仍驅不去一份自己也不明白的茫然。
我持著機票走向關檢口。多少年來在這個驛站進進出出,一張機票加上十幾個小時就可以將一個世界換成另一個世界,而每一次出現在這兒的一瞬間,卻發覺走進去的和走出來的竟然是多年前同樣的那一個人,心酸盈胸的那一刻,就像十多年間舊片不斷倒帶的重復播映,人原來一點點都沒成長。
我無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而立刻就覺察此舉的愚蠢,期盼什麼呢?女走男追的肥皂劇嗎?好不可笑。
斷斷續續睡了幾覺之後,我已然站在巴黎某家酒店大堂的旅店櫃台前。莫怪戲文會說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我如孤魂野鬼一般在這個以時裝和香水聞名于世的都市里游蕩,在各式各樣的櫥窗上瞥見自己驚惶的面孔,在任由身邊飛馳的車輛輾碎心上的蒼涼,似乎世間種種在那時都化為了飛灰。
曾幾何時,我也以為或許可以憑籍異域的繽紛與豐厚,去滋潤自己極度虧空的心靈,然而,在陌生的這個國度或那個國度中顛沛流離,當最初的新鮮和好奇褪下,我感覺不到長了見識得踏實,爬上心頭的反而卻是漫無目的的迷茫和找不到歸屬去向的空虛。
兩個星期過去,我仍舊是日日拖著倦怠的心穿街過巷,不到精疲力盡不回酒店。踢掉鞋子爬到床上,隨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一位男播音員看樣子正在播著新聞,長的還蠻英俊。原本也想找個法國帥哥來一段浪漫情緣,只可惜大街上那些過來搭訕的都不是帥哥,是帥哥的都已經掛在別的女人手臂里。于是我開始想如風了。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
我整個跳了起來,听著電話使勁揉揉耳朵——沒有人會知道我在這兒!我只打了個電話向梅平報了聲平安,甚至都沒說我在巴黎!
鈴聲已響到第五下,強烈的第六感告訴我極有可能是如風,只有他才有這等做法吧了,查了我的出境紀錄後再遣人一家一家酒店地尋找?
我在一瞬間作了個決定,要和他開個玩笑。
將電視音量調低,我把電話拿到床上摘下听筒。
「誰呀?!」我粗喘著氣不耐煩地發問,迅速將電視的聲量調到極高的分貝,蓋下話筒中傳來的那一聲叫喚。
「請別再說法語,你明知道我法語不好。」我邊說英語變沖男播音員扮鬼臉,飛快關了電視,在床上翻來覆去弄出聲響,然後再對著話筒叫︰「喂?誰?」
沒有人說話。
「喂?喂?」我拼命忍住不要笑出聲來。
還是沒有人說話。
「再不說話我掛了?」我下最後通牒,很有點得意的意味。
好一會,我听見清晰的呼吸聲,之後,是如風在說︰
「原諒我——一時反應不過來。」陰寒的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開始思索這樣做所會引起的後果,越想越覺得恐怖。
「如——如風。」我結結巴巴,天知道不是因為心里有鬼而是因為害怕,「我——我只是想和你玩玩,那是——是電視的聲音——如風?」
「听著。半個小時後會有人來接你,我們見面再談。」只這短短的十幾秒,他的語氣已經恢復正常,讓人捉模不著他的情緒。
我一句話也不爭辨。
就這樣,半個小時之後我登上酒店的頂層,乘坐著直升飛機到達某一處機場,再轉乘私人的噴氣式飛機從哪里來又飛回哪里去。
是否再如何展翅高飛,此生都注定無法月兌離他的掌控?心頭的茫然比來時更深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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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如風是在機場外他的車子了。最新款勞斯萊斯的「銀刺」SilverSpwr在夏日下淡金澄燦,那神韻猶似如風——無以倫比的尊貴氣派和獨特奢華。這一次他沒有自己開車,車門旁邊站著冷家身穿白色制服的司機。
他的指間夾著香煙,側頭望著窗外,似乎想什麼想出了神,在司機開門讓我上車時才回過臉來,眉間宇際一抹未曾在他臉上見過的倦意讓我吃了一驚。
車子滑行,前後座的隔視玻璃升起。我攀過去依偎他,感覺到他沒有抗拒,撫上他的臉︰「你怎麼了?」
「對不起,如風。」我誠懇道歉︰「我發誓我沒有,我真的只是在和你開個玩笑。」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表現成這種樣子,似乎作了虧心的事所以低聲下氣,明明朝秦暮楚的從來都是他,風流成性得天經地義,我不過玩了個小鬧劇卻仿佛犯下了滔天的大罪。一意識到這一點我的惶憂即刻就煙消雲散。
我抽回手默然望向另一邊的窗外。
沿路的景物迅速後移,正似浮扁掠影,是否人生也如是呢?沒有什麼東西會停留長久?
令人窒息的沉默一路持續回到冷府,如風擁著我躺在床上不動也不言語。
他的異常愈發令我不安。「如風——」我想撐起身子和他說話。
「噓——安靜。」他再度擁緊我,到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縫隙︰「讓我好好抱抱你。」
慢慢的,靜謐的房間內不知從何處開始彌漫似有似無的親密與和諧,由稀薄的一縷幾縷而至濃郁,兩個人緊密貼連仿似合二位一跌出了三界紅塵。
良久良久他才蠕動了一下。「在我懷里麼?」說話聲輕悄的幾不可聞,象是害怕驚擾了睡著的蓮花。
他的動作幅度變大,著手撕扯我的衣物,滾燙的吻接二連三落在我身上︰「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每一寸肌膚,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