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棧風掏出一根煙,悶悶的抽著。
他心里愈是抗拒對純真的那份想念,它就愈加強烈。
放眼望去,全是他們之間的回憶,不管是在熱鬧街區,還是獨處的時候,好似到處都充塞她的身影。
她用溫柔喂養著他,也寵壞了他,讓他不曉得該如何一個人生活……
純真在阿丁的協助之下,順利由秘密通道進入飯店,躲過幾位巡視的服務生,小心翼翼攀爬著室外的逃生梯,由陽台偷偷進入秦棧風的臥房。
她躲在窗簾後偷偷覷著他,第一次看他到失魂落魄的樣子,猖狂的胡子覆住半張臉,凌亂的發絲垂落在額前,和他印象中俊美無儔、意氣風發的男人有天壤之別。
積壓在她心靈深處的思念,立即化成滿眶熱淚,令她嗚咽出聲。
「誰?」他听到窗戶旁傳來怪異聲音,快步走去,用力的拉開窗簾。
她錯愕的來不及揩去狼狽的淚。
「純……」他連忙噤口,冷然的拉下俊臉,「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自己偷偷爬逃生梯進來的。」他漠淡的眼神,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將她割碎了。
「你要自己走,還是要我叫警衛趕你?」他的驕傲與自信,讓他無法面對自己受騙的事實。
「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他決絕的態度,再度刺痛她的心,她放棄尊嚴,乞求道︰「起碼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一次就好。」
「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寒著聲逼問她,臉上噙著嘲諷的笑容,「還是你覺得耍我耍得不夠徹底,要我再當傻子陪你玩幾個回合才行?」
他的話凍住了純真的心,也再度逼出她的淚。
「請你不要再說出那種傷人的話,好嗎?」她難堪地環抱著瑟瑟發抖的雙臂,痛苦的承受他無情的羞辱。
「如果不想听,那就離開,沒人留你下來。」話甫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內心的糾葛與掙扎不下于她,他努力想在這場亂局里厘清思緒,卻一再的被憤怒蒙蔽理智。
「難道你真的就這麼判我死刑嗎?」
「你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澄清這一切,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他步步逼近,咄咄逼人,讓她無力招架。
「我……」她是不敢說啊!怕實話會毀了兩人剛萌芽的愛情。
「說啊!」他激動地搖晃著她的雙肩。
「如果我當初就承認,你就肯原諒我嗎?」她含淚反問。
「我……」他微微一愣,冰冷的表情松動了。「你走吧!」
「我們之間的誤會尚未解釋清楚之前,我是不會走的。」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見到他,沒讓事情完美落幕,她是不會離開的。
「沒什麼誤會需要厘清,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他轉過身,背對著她,不肯看她傷心的表情,怕自己會心軟,割舍不下。
她不肯妥協的由身後環抱住他的身軀,放聲狂吼︰「我不要結束,我們之間不可以結束,你說過要和我結婚、要帶我去美國,你不可以食言……」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結束,但是她惡意的欺瞞已經毀了這一切,讓他對人性和愛情失去了信心。
「放手,這樣對你對我都好。」他輕輕的一句,不帶有一絲感情,為兩人的故事劃下句點。
「以前你心情要是不好,最喜歡喝酒,我陪你喝最後一次悶酒。」歐陽驥把另一杯酒遞給秦棧風,然後再遞出機票和護照,「這是你的機票和護照,明天不要忘了登機,行李我請副導替你保管。」
「我沒事,也不想喝酒。」因為酒醒了之後,對她的想念會更加強烈。
「你沒事,但另一個人卻有事……」歐陽驥欲言又止,故意賣關子。
秦棧風很想听听她的消息,卻問不出口。
「情人之間吵架是常有的事,如果一直要拿放大鏡去檢視對方,日子會過得很不開心。」
「但是她對我連最起碼的誠實都做不到,她居然騙我!」他仰頭大灌一口威士忌,讓酒精沿著食道,灼燙他的胃部。
「你以前聯合我們,耍她耍得團團轉,她還不是每次都乖乖回到你的身邊,對你死心塌地。」
「那只是單純的惡作劇,但是她的行為不一樣。」
「那你有受到什麼傷害嗎?」
他繼續喝悶酒,不發一語。
「還記得她上回為了你而出車禍的事嗎?」
「那又怎麼樣?」就是因為記得,才會倍感痛苦。
「一個女人為了愛你連命都不要了,你怎麼舍得離開她?」
「她是個騙子。」
「但她愛你是事實,你好好想清楚,是要繼續生無聊的悶氣,還是去把她追回來,你作個決定。」
「我不會去追她回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明明還愛著她,為什麼不去追她回來?你知不知道純真天天以淚洗面,為了你這個蠢蛋茶不思、飯不想。」歐陽驥再也看不下去了,厲聲責備。
「誰說我還愛她?」他一臉陰郁,冷冷的反駁。
「才騙你一次,你就記上一輩子的恨,人家純真被你耍得團團轉,有哼過半句話嗎?」歐陽驥暴怒的揪起他的衣襟,決定替純真出口氣。
「是朋友就不要管我和她的事。」
「很抱歉,這筆爛帳我管定了。」是該有個人好好罵醒他了,「還有,如果你決定要辜負純真,很抱歉,那麼我就不當你是朋友。」
「歐陽,你……」他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翻臉?好啊!那我們的友情就此結束。」
歐陽驥怒不可遏的沖向前,用力的揮出拳頭,打偏了秦棧風的臉。
「這一拳是替純真打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縮頭烏龜,自私自利的王八蛋,只準你負人,不準人負你。」歐陽驥針針見血的指責他的錯誤。
秦棧風嘗到一股腥味,嘴角沁出血來。
「你居然敢打我?」他氣得額上青筋爆跳,指月復拭著血漬。
「打你又怎麼樣,我早就想一拳打醒你──」話還沒說完,歐陽驥的拳頭又往他的月復部招呼過去。
「你……」秦棧風撫著吃痛的月復部,再加上酒精作祟,踉蹌的倒退幾步,趺坐在地板上。
「罵不醒你,我就打醒你;你再不清醒,我就淋醒你!」歐陽驥將他的身子拖至洗手台旁,清水兜頭淋下。
「你放手……」他在水龍頭底下掙扎著,要不是先前喝醉了酒,步伐不穩,以歐陽驥的身手是很難打傷他的。
「為了一點尊嚴就要分手,他媽的,人家純真就沒有尊嚴嗎?你的面子就重要,純真的面子就不重要?我怎麼會跟你這麼小心眼的男人當兄弟,媽的……」
這一番話狠狠敲進秦棧風的心,他不禁自問,難道他的尊嚴真的比純真的愛還重要嗎?
純真努力擺月兌失戀的陰影,故作忙碌,不讓自己有靜下來的時問,讓悲傷進駐。
她繼續待在草莓日報里工作,每天跟著采訪組的人東奔西跑,努力用工作麻痹自己。
望著牆上的日歷──今天就是秦棧風離台的日子,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一般。
「純真,我有份禮物要送你。」
南宮社長走到她的位子前,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身子,仿佛風一吹就會倒,單薄的叫人心疼。
「社長,你真愛跟我開玩笑,我的婚禮都取消了,還收什麼禮物。」她剛躲到廁所哭過一回,輕柔的嗓音因悲傷而顯得喑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