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叫尚霈?!」她的表情看來彷似隨時可能會暈厥過去。
「我們有仇嗎?連名帶姓的叫。」尚霈撇唇抱怨地道。
「尚萬慶是你的誰?」
尚霈不曉得自己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她才是。「很湊巧的,步小姐的男朋友剛好是生我養我、和我有著血濃於水關系的父親。」
「尚萬慶是你爸?!」誰來扶著她啊,她快不行了!「你是尚萬慶的兒子?!」
「如假包換。」她到現在才發現這層關系啊,可見他的名字不如她的響亮,無法給人如雷貫耳的印象。
「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像啊……
溫柔胡亂揪扯著三千發絲,明明再簡單不過的關系卻搞得她一團混亂。
不是他和照片上的樣子不一樣,而是當初設定的獵「金」目標是他老爸,所以她壓根沒將他的模樣記清楚。
「既然尚萬慶是你老爸,你干嘛不早點告訴我?你這樣欺騙女人,太惡劣了,死後一定下地獄……我討厭你!」
義正辭嚴、氣勢凌厲,只可惜,語調太嬌,嗲味十足,尚霈的反應幾乎是無關痛癢。
「請問你數落完了嗎?」
「罵完了!沒事,退堂!」她急著閃人。
好丟臉喔,她得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反省自己丟人現眼的言行舉止。
她到底捏造了哪些「見笑」的謊言啊?
「過來。」他不允許她就這麼離開,在尚未討論出結果之前。
「干……嘛?」很沒用地,她的聲音禁不住頻頻飄抖。
「你應該事前做好確認工作。」難得逮住訓話良機,自然不能白白浪費,「畢竟日後你可能成為我的繼母,不知道兒子的長相未免太不負責任?」
別再說了,她已經懊悔得恨不得以死謝罪了……
「現在我已經指正了,你是不是也該說點什麼?」
溫柔飛快瞟他一眼,「下次不要再這樣鈍鈍的……知道嗎?」
尚霈皺眉,眯視她仍在逞強的傲態。
「就這樣?」
尚霈嘆了一口氣,人生走至今日,踫過不少這種思路胡亂跳躍的人種,但很少有人能像她這樣,無論何種對話均能挑起他的興趣與……莫可奈何的無奈。
「我、我……喂,是你沒有盡到及時指正的義務耶,你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人!」溫柔好狼狽,硬是理直氣壯地回駁,面紅耳赤。
尚霈始終一派淡漠,雙掌悠然插在西褲口袋中,看不透他的情緒。
「哇——」她突然大叫,「為什麼這是事實,不可能……不可能……」努力抗拒著這個明顯已是事實的事實,拚命晃著頭,希冀能夠扭轉乾坤。
「為什麼不可能?」
「你、你……」
「你想當我的繼母?」一個比他年輕的繼母?!只能說,一旦她的希望達成,也是他的失望成立之時。
「我、我……」他問得這樣直接,溫柔反倒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舌頭讓貓給叼定了?」兩次交談下來,他發現她只要茫然無措,就會失去機關槍般的辯才能力。
「誰說的!」溫柔最大的一個罩門,就是禁不起人家的言語激將。
「驟然變得那麼文靜,不像我認識的你喔!」
「哈哈,笑死人了。」大笑姑婆的笑法——仰頭狂笑幾聲,希冀能夠掩飾不自在。「你才認識我多久?」
講這種話未免太矯情了,好像他們早已相識三五年。誰那麼倒楣和一個專門搞破壞的討厭鬼做朋友啊!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個討厭鬼手上彷如握有她的行程表般,總在重要時刻跳出來搗蛋,擾亂她的心緒和計畫。
包嘔的是,他甚至擁有左右她心情的能力,如此不費吹灰之力!
「剛才你左顧右盼就是在找家父吧?」
溫柔不想說話,更少目前不想。
她正在為自己的大意而懊惱,和他交談不是一兩句,竟絲毫沒有察覺整個狀況疑點重重。
首先是他與尚萬慶同姓,乍听這個不常見的姓氏,當下就該機靈點的,然後是他再三暗示她與尚萬慶的不可能,字里行間透露的訊息似乎在提醒她,他與尚萬慶相當熟稔,她不該糊涂得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父親。」尚霈逕自說了下去。
溫柔眸中重燃起希望的火苗。「真的?」他會這麼好心?
「懷疑我有企圖?」他好笑的問。
他真的有企圖,但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承認。
她初時的計畫應是藉著近水樓台的機會,再循序漸進,蠶食鯨吞父親的心房,而他現在正打算如法炮制,來實現他的想望。
「你學過讀心術嗎?」心思宛如曝曬在烈日之下,赤果的虛虛實實教人一眼看透,真沒安全感。
「當然沒有!不過你的表情不難猜。」
這事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因為尚霈自己都不信。
他今天真的不正常到了極點——腦海回繞她獨特的聲嗓,心里盤旋著她的倩影,他已經想她想了一個小時了,就從他們在馬路旁邊的分手後,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她。
想著跟她的每句對話,她的每一個表情,那份矛盾的特質,敦他念念不忘。
也許心里不曾設限喜歡女孩的類型,但她沖動暴躁的個性卻是今天以前的他敬謝不敏的,可是這樣的她加上不做作的作風,偏偏有種不同凡俗的魅力。
「你願意幫我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縱然計畫再完美無瑕,溫柔也明白單憑一己之力,想要接近大忙人尚萬慶,只有三個字——難難難。
所以,低聲下氣地向他求救,絕對是必須的權衡之計——她為自己的沒用找了一個容易接受的解釋。
「你那麼喜歡我父親?」
「嗯……是啊!」不敢直視他的眼,溫柔發現自己一直在發抖,原本坦蕩蕩的心,因為他的問題而怯懦。
「真心喜歡?」尚霈又問,很想知道昧著良心說話的本事,她究竟上哪兒學的。
「你很羅嗦耶,我說是就是,你窮追猛打個什麼勁啊?」
一火大就開罵,將自己有求於人的事拋至九霄雲外。
一直問、一直問,是非要問出她的心虛嗎?難道他不曉得,她走至今日這一步,費了多少心力,她的自信很容易因為他的質疑而磨損!
「好吧,我不問,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找他。」結束話題,尚霈也不願意壯大情敵的聲勢來讓自己更加苦惱。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里嗎?」溫柔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心髒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奇怪的是,她很清楚的知道,狂跳的心髒並非因為就要見著尚萬慶的緣故。
一個人獨來獨往久了,和異性一直無緣的她,一貫維持的生物距離突然被打破,令她有些無所適從。
「今天不是為你特別舉辦的酒會嗎?為什麼整個會場找不到他的人影?」
「因為媒體記者都來了,他要的效果也達到了。」他見怪不怪的說。
「所以呢?」
「他不會出席。」
快走的步伐倏地停頓,望向前方的背影,「你說什麼?!」
溫柔下了車,跟在尚霈身後走入一座裝潢得富麗堂皇的城堡,她看傻了眼,駐足流連。
脖子轉來轉去,視線瞟了東邊,再瞟西邊,最後,一雙手終於禁不起四周精致擺飾品的誘引,這里模一下,那里也模一下。
「喂,這是哪里呀?」
「我家。」尚霈饒富興味地將她的表情納入眼底。
因為她的表現,讓原本對這個家沒啥特別感情的他,有了些許改觀。
「對了,你爸咧?」真是不應該,剛才恍神的那段時間里,她竟忘了最重要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