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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處方箋 第12頁

作者︰念眉

于是惶恐與不安僵凝了她的心情,思想仿佛被囚禁住了,她想不出該要如何向豫讓解釋,惶亂得只想哭泣。

然後,在他帶著她周旋在桌與桌之間,替她擋過一個個熱情祝賀賓客的敬酒,擔心始終盤踞在她的眉心之間。

她不曉得他知不知道這個報導了,也不確定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唯一明白的是,她好怕他生氣,好怕什麼都不懂的記者報導傷了他的自尊心。

大家都說她單純不解世事,但她很清楚,沒有哪個男人禁得起如此的文字奚落。

送走了賓客,告別了父母,她隨著他回到了日後的居所,也是父母購置送給他們作為新居的公寓。

位于大台北高級地段的住宅,循私的母親當然以她的喜好為第一優先考慮,整個布置偏向女性化的柔和色彩,迥異豫讓個人公寓的陽剛氣味。.

現下,周遭再也沒有別人了,倘若知曉一切的他生氣了,也沒有人可以保護她,可是她不害怕,她必須習慣他的脾氣,畢竟以後與他共度一生的人是她,不是別人。

「豫大哥……」揣著一顆惶然的心,她艱澀的啟口。由她先聞口道歉,應該好過他自己發現吧。

「很晚了,你該睡了。」豫讓扯掉領帶,沒忘記尤嘉麗耳提面命的叮嚀。她那比老太婆裹腳布還長的囑咐,淨是對女兒的不放心,幾度讓他懷疑自己娶了個嗷嗷待晡的小女娃回家。

「我有話跟你說。」

「明天再說。」不知是否因她總是听話不懂反抗,他似乎習慣了對她專制。

蒔蘿這次很堅持,搖搖頭,終是猶疑地遞上了被她扭得不成樣的報紙,「關于這篇報導,我很抱歉……」

豫讓僅是淡淡地掃過一眼,「沒必要道歉,他們寫的是事實。」

「你看過了?」

「送印之前我就知道會有這篇報導了。」他一副一點也不訝異的神情。

蒔蘿好納悶,既然他已事先知情,為何不加以阻止?這些文字一旦公諸于世,好強的他不會覺得不堪嗎?

「這位記者好過分,他怎麼可以這麼寫!」她為他氣憤,怒紅了臉。

微眯著眼,豫讓細究著她的表情與他的心境。

他該是無動于衷的,面對她如此憤怒地為自己出氣。從以前開始,他就不是有太多情緒的人,不冷不熱是外界對他的印象,而私底下的他確實如如。

只是近來或許和她常在一起,他的人味似乎重了些,連感覺也多了不少。

「他既未憑空捏造,何來過分之說?」他輕描淡寫地看待這件事情,不慍不火地落坐沙發。

「可是他說你……說你……」蒔蘿吞吐著言辭,心思細膩地斟酌那些評論倘若再度由她的口中出,是否將要對他造成二度傷害。

「別人怎麼說我無所謂,那是他們的自由。」冷冷地扯動嘴角,那是微笑的弧度。

蒔蘿一陣心顫,那抹笑容教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但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才不是為了我家的財產而娶我!」她說得激昂,白女敕的小手因為用力掄拳而泛紅。

今天的晚報,各家皆以頭條來報導他的新婚消息,然內容卻不夠厚道,更是未經求證。他們說他娶了她,等于坐擁一座金山銀礦,日後吃穿不愁,就算懶得奮斗也不怕餓肚子……

這種詆毀太傷人,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全都誤會他了!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

他從不避諱讓人知曉他的身世背景,一個教雙親遺棄的小孩,直至擁有今日的地位,合該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討論話題,畢竟不是每個與他同等遭遇的男人,都能搖身一變掌握了所有人欣羨的目光。

那些人在落筆寫下苛刻評語的同時,心里其實充塞著對他的嫉妒。這是千古不變的人性。

「你當然不是!」她斬釘截鐵的說。

豫讓驀地笑了,「你果然單純,我在你心中,肯定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噦?」

「你是!」蒔蘿從不懷疑這點,也許他是孤僻、不喜與人交際,縱使太多人說他冷漠無情,但她未曾以看待壞人的眼光看他。

豫讓注視著她,臉上掠過一閃而逝的輕蔑。

真是小丫頭,單純的相信世上真有「永恆」這回事,可惜等她明了一切之後,就會了解世間多變,沒有什麼是不變的。

她和一般的富家千金絕對不同,在她身上找不著一絲恃寵而驕的大小姐脾氣,盡避大家怎麼寵她,她的性情永遠教人感覺舒服。

他承認,對喜歡向來缺乏感覺的他,也難強扣一個莫須有的理由來討厭她。

然而,對她的感覺與他的計劃是兩碼子事;傷害一個這樣的女孩,或許稍嫌殘忍,但世上沒有哪個人不自私。

是她自投羅網,不能怪他。

就從此刻開始,他要打破她的幸福美夢,讓她頓悟,他永遠不會變成她理想中的那個樣子。她的幸福,不在他身上。

海誓山盟根本就是個笑話,在現實的生活中,愛情早巳變相為利益交換,因為身體、心理的需要而不得不在一起,甚至為了傳宗接代而結婚。

他一向如此,不相信世間的真愛,也不認為會有人愛他永遠,寧願游戲人,也不願付出一點真情。

「我不是。」平靜無波的音調自他口中送出,「你會一天天明白的,我這個人和你的認知有著天壤之別。」

豫讓移至落地窗前,俯瞰眼前的一輛輛車子縮成一個個小扁球,流星似的倏宋倏去,他居高臨下,下面繁華得太過,愈形他的孤寂不堪。

「我只會傷害你。」

蒔蘿望著他的背影,心跳陡地漏了一拍。

這句話宛如一枚炸彈,投擲在她的心田,劃開一道強光劈醒了她的混沌。

他那帶著強烈預警的聲音,教人不容忽視,眼前更隱約出現鮮紅的印信,擴大成怵目驚心的血痕……

不可預知的驚懼倏地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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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婚姻生活展開迄今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蒔蘿的生活和婚前無異,一樣的吃飯睡覺,一樣的身體不好,唯一改變的,可能是她更安靜了。

還是白家的女兒時,母親擔心生性不多話的她悶壞,常會找她一同外出散步或是聊天;但成為豫讓的妻子之後,她的生活空間仿佛局限在空洞的大廈里,每天睜開雙眼看到的,總是一成不變的布置,耳朵幾乎听不見其他的聲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個人……

沒人傾听自己說話真的好孤單,好像遭到遺棄一般,所有情緒一再堆積心頭,漸漸地,她喘不過氣的時候愈來愈多。

至于豫讓呢?他好或不好,她完全不曉得。

他們並沒有去度蜜月,他的理由是她的身體不好,不宜長途勞累……那是他不想去的借口,其實真正的原因他倆心知肚明。

婚後的第二天,即使她的神經再不敏銳,縱然她一心佯裝沉浸幸福世界里地護著他,拼命找理由為他的行為辯解,但他驟變的冷淡真的明顯地教她領悟了婚禮當晚他的預警並非隨口說說。

那晚仿佛成了分水嶺,之前他習慣待她的客氣消逸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毫不婉轉的直接。在她跟里,一夕之間,他儼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想著這些時日的孤單,溫習著婚前兩人的約會片段,她仍不後悔嫁給他,即使幸福的想望尚未實現。

左手握著冰袋敷著臉頰,牙好痛,盡避她那麼努力分心想著其他的事,抽痛依然未曾稍減,一波波的刺激著牙齦的未梢神經,惹得她頻頻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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