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語,麻煩你回去轉告令尊,小犬不是滯銷貨,他有很多更好的選擇,像你這種難登大雅之堂、小家子氣的女人,實在和我們白家對外的印象格格不人。
再說難听一點,令尊自稱是竊皇,沒憑沒據的,教我們如何相信?且有一個小偷當親家,傳出去也不太好听!」白母再也不掩飾心中的不滿與鄙夷,直接挑明著說了。
當初,答應相親是因為莊克己經營的「千里馬」骨董店,在收藏家間享有不錯的評價,大家也都對莊克己的眼光贊佩不已,他更自詡為伯樂……她是耳聞他的名氣,才有意與他結親家,哪里知道他的女兒竟平凡得可以。
「也難怪啦,手腳不干不淨的男人,要他教出一個有氣質的女人.確實為難了些。」她斜睨瞧人,愈說愈難听了。
如此犀銳的利評令莊曼心髒猛地揪緊,雙手在餐桌下緊握,指甲深陷了掌心。
「白夫人,今天令你失望的人是我,我的條件達不到你們白家挑選媳婦的標準,我願意承認自己差勁低俗,但請你不要出口辱蔑我的父親,他從小就很努力教導我,是我不才、不爭氣,請你口下留情……」
說到最後,很久沒掉淚的她哽咽了,雙肩由緩至急的聳動著,抽噎聲漸漸流泄。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夠好,卻不知道自己的不好,會教外人直指為父母的失職……不是這樣的,她的爸媽常常嘮叨她,是她左耳進右耳出,當成耳邊風,才會導致今日的狼狽。
這間咖啡屋座落于寧靜的小巷中,隔條街便是人潮繁忙的商店街,小小的空間月兌離了都市飛快的律動,以小巧而溫馨的方式存在,也是周圍的環境配合得好,共同營造了靜謐濃厚的咖啡香,若在陰雨的午後光臨,絕對會有錯置時空的恍惚感。
她一有空就會來這里點店家自制的堤拉米蘇,再加上一杯香濃的咖啡,聞著咖啡香配著堤拉米蘇,她認為這是人世間最快樂的享受,現在她眼前有堤拉米蘇也有咖啡,但她卻只讓遺棄的感覺圍攏……
「媽,你太過分了!」白再優見狀,責怪起母親歹毒的言辭。
「我哪里過分了,我這是為你好,難道你真的想娶這種女人?」
「莊小姐,對不起,請你不要見怪……」莊曼的哭聲教他慌了手腳,趕忙遞紙巾給她。
「我沒關系……」莊曼輕抬螓首,淚眼朦朧中,她看見了自另一桌起身、朝他們這桌邁步走來的男子。
「桑子神……」捂著嘴,她突然激動了起來。
桑子神愈走愈近,盯著她的眸子里灌滿風暴,那是她沒見過的表情……
他什麼時候來的?那模樣像在巡視自己領地的獅子王,一舉一動都有著令人無法漠視的氣勢。
桑子神在白家母子錯愕之下,拉開椅子坐在莊曼身旁,掃過她的淚眼汪汪,矜淡的神情霍地一凝,胸腔狠狠一悸。
「這位先生,你……」白再優為陌生男子唐突的舉止感到驚愣。
「這是我的名片。」
「你就是安聖的……」白母目光一看到名片上的頭餃,震懾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桑子神匆匆打斷她證實的疑問,不希望身份這麼快就曝光,「我是。」」
「你……」好不容易幸運目睹夜魅狂神的廬山真面目,白母腦子卻在此時糊成一團,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不說話是吧,好,那就由我先說。」染著怒意的眼瞳射出火花,因為他們以言語那把無形的利刃,刺傷了她。
「桑子神……」莊曼對于眼前的混亂不知如何是好,輕喚著一出現即帶給自己安定感的男人。
他有種很特別的氣勢,巧妙地鎮壓住全場,像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為所動。
「別怕,這里有我。」面對她,桑子神不自覺放柔了聲線,這會兒,他願意承認自己很矛盾。
問了一整晚,他真的不想來,卻無法抑止對她的擔心.還是偷偷跟在後頭來了。
昨晚,他原本和她一起坐在客廳收看綜藝節目,廣告時間她到廚房去調了一杯自創品牌的果汁牛女乃,听到節目開始,怕錯過任何一幕,于是匆匆忙忙的端著杯子跑回來。
她是算好了時間,卻忘了將自己的莽撞計算在內,結果,她跌了一跤,惡心的果汁牛女乃溢灑在無辜的他身上,摔倒成習慣的她安然無事的爬上沙發繼續看電視,面對他的責備,她眼楮盯著熒幕,很沒誠意的說著抱歉,最後他終是受不了那股甜味,回房去換衣服。
換下了衣服,他再也沒看電視的心情了。
仰躺在床上,他不解地思索自己為何沒有生氣;以他講求完美的個性,應該會為她的魯莽發脾氣的,可是,他沒有,甚至連一點動怒的跡象也沒有,有的只是無可奈何的縱容。
這是怎麼回事?
包容、耐心,不是他的人格特質,除了對待客戶,他偶爾以此與之周旋外,他認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沒有道理要別人遷就、屈讓。然而這套原則卻在她身上宣告瓦解。
她不是公司的客戶,若是,也不符合他親自出面的條件,但他在她身上卻展現了前所未見的溫柔。
因為她,他在向來避諱的公共場所動怒,兄弟們評論他優雅如一頭美洲虎,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像被裝置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沖出押籠的猛龍,肆虐視界里的一切——只因為她。
他愛好自由、不喜拘束,像風一樣,對于平靜的生活恰然自得,但和她一起,生活免不了驚濤駭浪,卻擁有另一番滋味——那是以前所缺少的快樂與放縱。
他懂得活在當下的道理,卻貫徹的沒有她好,因為她很隨性的做自己,就是這一而吸引了他。
驚察自己的心態,他頓時煩悶了起來,月兌離正軌的意外發展,使得事情變棘手了。倘若知曉他住進她家的目的是為了偷竊令牌,她會如何!
正為了此事而悒郁,她卻在此時敲門懇求幫忙,听見她要相親,他的思緒更顯紊亂,遷怒地說了一句不願干涉的話,然後關上了門板,兀自生著悶氣。
如此幼稚不成熟的行為,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莫非短短的時間內他已被她感染了?
「在你們批評別人之前.請先想想自己,你不滿意她,難道她就喜歡你了?沒有一個女人希望自己有個惡婆婆的。」桑子神對著白母如斯說道。
「你——」白母心里縱然生氣,但畏忌他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他有懾人的氣勢,一個瞪眼就能讓別人膽寒,就算無聲無息不說話都讓她感受到壓力。
「莊小姐,你和桑先生的關系是……」身為一個全球知名品牌的台灣代理經銷,白再優見過的人算多了,然而如桑子神這樣與自己年紀相仿,卻氣勢迫人的男人,實屬少見。
「我是小曼的男朋友。」桑子神出人意表的答腔,語力萬鈞。
三個人一起僵愕,莊曼任然的眼底有著滿滿疑問。
他給的震撼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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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夕照染紅了天際,大地籠罩在一片黃澄澄的柔光中,給人一種溫暖的期待感。
「桑子神……今天的事謝謝你。」跟在桑子神身後進門,莊曼又表示了一次謝意。
他點點頭,算是回應,表情讓莊曼想到了國慶大典閱完兵的總司令,就算滿意還是一臉的嚴肅,她因此心生惶恐。
「你……在生氣嗎?」她如履薄冰的問,在公車上他一直板著臉,但在人潮擁擠的情況下,很多話她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