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過誓了,不許再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哦,有句話說會咬人的狗不會吠,那個叫煜燁的笑起來好邪氣,這種人使起壞來最教人措手不及了。」
「你是擔心我嗎?」元律凝望著她,胸日漲著蜜釀般的溫暖。
沒有人這樣告誡過他,也沒有人為他著想這些,而她是只對他這般關切,還是對每個人都如此?
他要如何才能成為她心中獨特的那一個,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取悅她,符合她的一切期望,最終眼里只剩他一個存在?
承認貪婪,他要她的善良或是體貼只歸自己一人所有。
念薏回望著他,一直盤旋在心頭的疑問像朵漣漪愈泛愈開,「元律,煌偉說你喜歡我,真的嗎?」心髒噗通噗通直跳,覺得腮頰竟開始升滾起熱度。
煜燁說,元律簡直快為她瘋狂了……瘋狂,她從不覺得。元律還是那派斯文的模樣,做事不疾不徐、說話依然不溫不火,這樣稱得上瘋狂嗎?
她實在不了解元律,尤其是他剛剛說的話,不管他到底把煜燁當作多惡劣的壞蛋提防,都是為了保護她,真的嗎?
他貿然直闖別人府邸,沖得那麼急,生那麼大的氣,就只是擔心她的安危,在他心中,她很重要嗎,重要到可以為她如此涉險,
許久之後,元律淡扯唇角,揚起一片笑意,惺燁那家伙總算幫忙一件事了。
「你說呢?」含吮著她的耳垂輕輕勾弄,他反要她自己去挖掘答案。丘來像是戀上她飽滿耳垂的溫軟,動不動就想品嘗……
放眼天下的女子,大概只有她敢如此不知羞地詢問男人這種該是羞于啟口的問題吧?
如此直接不矯情,他怎抗拒得了?
「可是比起郡主,我既不漂亮也不嫻淑,你真的會喜歡這種女人嗎?」細細推敲回去,念薏突然擔心自己的粗劣配不上他。
她一直以為他喜歡對她嘮叨,是天性使然,可是仔細一想,除了她,好似對待別人,他都冷漠得提不起勁,別人是死是活,仿佛皆與他無關……
「你就是你,明白嗎?」四唇交接之前,他只給了她這個回答。
☆☆☆
連續幾日,元律臥病在床,並且謝絕所有的訪客,獲準進入內室探望照顧的只有福霖生與念意。
「大阿哥,您的藥煮好了。」福霖生端著熱騰騰的湯藥走進了房間。
「怎麼又是那種味道?」捏著鼻子,元律的一雙劍眉緊蹙得似要連成一條直線。「不是要你轉告大夫換帖藥方嗎?」
「我說了,可是沒用。」
「為什麼?」元律不能諒解的看著他,自他健康的臉色看來,實在沒有病人孱弱的蒼白。
埃霖生漸感差事難為,「因為上回大阿哥將藥喂給園里的花草吃,教念薏姑娘抓到了,她認為我是您的幫手,所以現在不管我走到哪兒總要跟著,像是怕我又去替您干什麼壞事似的。」
「你可以私底下派個可靠的下人去傳話,這種湯藥我再多喝個兩帖,沒病也要生場大病。」誰會相信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竟敗給了苦澀的菜汁。
「這個方法屬下也想過,但大阿哥有所不知,您的病遲遲不見好轉,已經急壞了念薏姑娘,這兩天藥一煎好,她立刻沖來以身試藥,只要藥不苦,她就嚷著說沒效,請來參與演戲的大夫,醫術卻讓她再三置疑,招牌又快讓她給掀了,他剛才苦哈哈的跑來問我,可不可以中途遲出不演了……」
埃霖生不只是替委屈的大夫傳達話意,更是暗示主子該適可而止。他將病人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直逼夸張的地步,又不是病人膏肓,哪有人病了幾天,病情一樣糟糕的?
當念薏一顆心全系著他的病況打轉,他們所有人也一起沒好日子過。
「大阿哥……我有預感,這碗菜汁應該苦得不能再苦了。」他好心的事先提醒,「念薏姑娘為了良藥苦口這句話,堅持要大夫開出最苦的藥方……所以我幫您向喜歡腌漬甜梅的鄺嬤嬤要了幾顆過來,您配著吃吧。」
攤開白布包里著的黑梅,他同情不已的看著貝勒爺。
「霖生,我突然覺得裝病好像不是一個好主意。」元律苦笑,漸漸嘗到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沒事給自己找什麼麻煩。
他錯估了念薏的思維異于常人;萬萬沒想到她連擔心病人的方式都那麼與眾不同。
初時,為了找些事情給她做,讓她不要每天淨想著往外跑,他只好委屈自己成為她的目標,裝病分散她的注意力,但見她晝夜不分的守在榻前照顧,他又極度不舍。
埃霖生感激涕零,他等主子這句話好久了。「大阿哥,屬下建議您還是快些好起來吧,膳房的廚子快讓念薏姑娘纏怕了。」
這種草木皆兵的日子,他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大阿哥的演技太高超,裝出虛弱病態不成問題,有時再輔以幾顆冷汗妝點,念薏看了怎能不心急如焚,于是逢人便問怎麼辦、痛批他們不關心他……
「怎麼說?」深吸一口氣,嗅進藥汁的苦味,元律只想吐。真虧那位大夫了,配了這麼多帖「補藥」來給他治病。
「還不是她的要求太強人所難。既要補氣營養,又要兼顧清淡,做起來的東西還要先讓她嘗過,不好再重做一次;這兩三天廚子直嚷著死後一定下陰曹地府挨閻羅王的嚴懲,因為他暴珍太多食材了。」
「好吧。」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定,「我會努力想辦法讓病情一夜好轉的。」
尾音才落,一個人影晃了進來,「藥喝完了沒…
啊,你病還沒好,怎麼下床了?快,回去躺下!」念薏叨念了一長串,將他拖回床上躺好,邊走還邊抱怨福霖生的失職,「福大哥我愈來愈不相信你了,以後什麼事情再也不交代你做了!」
埃霖生無辜的愣在當場接受無情的謾罵,他在心里發誓,眼前這個喋喋不休、聒噪不停、一出口就是責怪的女人,和先前那個鬼靈精怪的柳念薏,根本無法聯想一起,他甚至比較喜歡以前的她。
看他被誤解大阿哥竟然又沒有挺身而出,也不想想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又是為準而挨罵。
而且什麼叫病沒好不可以下床?在她未出現之前,大阿哥可是生龍活虎的與他聊天呢,要不是她突然出現;大阿哥來不及跑回床榻躺平,她根本不可能見著這一幕……
瞧大阿哥反應如此迅速,將病人扮得如此出神入人化,他幾乎要射掌叫好了,念薏一來,他馬上又變回病懨懨的貓兒了。
「為什麼藥還滿滿的一碗,」怨怪的眼神又射了過來。
「大阿哥,屬卜先退下了。」福霖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徒留下來只會讓不同心態的兩個人討厭而已,只好急急告退。
看顧元律這種病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日四回的服藥時間,他像個孩童似地鬧別扭,一會兒嫌藥太燙,一會嫌藥太苦、顏色不對,任人好說歹說千求、萬求,那湯藥仍喂不過他的嘴。
但只要念薏一來,那碗湯藥即使能燙掉舌頭一層皮,還是會讓他兩三口迅速地解決了。
「讓福大哥這一拖延,藥都涼了,我再去幫你熱過。」
念薏淺嘗一口後說道。
「不用了,小柳兒,我的病已經好多了,用不著再喝藥了……」畏忌那碗像泥土一樣色澤的藥汁,元律連忙起身阻止。
「不行,哪有人說好就好,這藥還是得喝。或是你肚子餓了?廚子說你午膳沒有吃多少。」念薏好擔心的看他,也許他看來並未憔悴多少,但她就是個能放心。